这时,屋里传来一声啼哭。紧接着,奶娘慌忙起身的声音响起。
诸葛俊皱眉:“怎么了?”
“许是做了噩梦。”刘梦柔快步进屋,他也跟了进去。
床榻上,小儿子缩在角落,小脸通红,嘴里断断续续喊着:“爹……别走……别丢下我……”
诸葛俊心头一紧,坐到床边,把他搂进怀里。孩子抽泣着往他胸口钻,小手死死抓着他衣襟。
“不怕。”他低声说,手掌一下下拍在他背上,节奏沉稳,像战鼓间隙的休止符。
屋外蝉鸣渐歇,屋内只剩他低沉的哼声,没有词,只有调,缓慢而厚重。孩子眼皮渐渐合上,呼吸变匀。
刘梦柔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没出声。
良久,诸葛俊才轻轻放下孩子,拉过薄毯盖好。两人退出房间,回到寝殿偏厅。
他解开外袍扣子,随手搭在椅上。铜镜映出他肩背的旧伤,弯弯曲曲,像干涸的河床。
“你说……他们长大以后,会不会怪我?”他忽然开口,“这些年,我在前线打仗,你在后方守家。他们记事起,见我的次数,怕是还没见你一半多。”
刘梦柔走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肩膀,力道不重,却让他绷着的肌肉一点点松下来。
“不会。”她说,“他们会知道,父亲不是不在,是在护着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就像南斗照夜,无声无息,却从未离开。”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多了点什么。
“我以前在战场上,什么都不怕。”他低声道,“死过多少次,爬起来多少次。可现在……我最怕的,是有一天他们问我,‘爹,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覆在他手背上。
外面更鼓敲了西下。夜己深,宫墙内外灯火渐稀,巡逻的甲士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
诸葛俊站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斜洒进来,照在案几一角。那只未拆的竹管静静躺着,绑绳完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盯着它看了片刻,抬手将它轻轻推到一边,离烛台远了些。
“明天再看。”他说。
刘梦柔走过来,靠在他肩上。两人并肩站着,谁也没再说话。
远处传来一声犬吠,屋檐上的信鸽抖了抖翅膀,换了个脚站立。
诸葛俊的目光扫过飞檐一角,眼角微微一跳。
下一瞬,他右手己搭上腰间短刃,左臂将刘梦柔往身后一挡。
窗外黑影一闪,瓦片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