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柔悄然走入,手里捧着一碗热羹:“你还记得昨夜梦见什么了吗?”
诸葛俊抬头:“梦见我在一片荒地上种树,种一棵,倒一棵。最后干脆把整片地翻了,重新引水,再种。这次活了一半。”
她笑了笑:“那说明你心里有数。如今吴地春耕收尾,流民返乡,孩子也一个个健壮起来,你还愁什么?”
他摇头:“我不是愁,是警醒。树长得快,风就爱摇。现在西夷来朝,不是因为我多英明,是因为他们怕强。”
“那你打算怎么办?缩回去?”
“不。”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我要让他们不仅怕,还要服。怕的是刀兵,服的是人心。”
她轻轻放下碗:“你说过,今日之强,非一人之功。”
“所以更要守住。”他回身,“传令边境各关,加强巡查,但不开战端。凡越界者,先问后斩。另命水师校阅舟船,不必张扬,只说‘例行操练’。”
刘梦柔看着他:“你在等什么?”
“等风来。”他淡淡道,“风不来,我就当没风。风若真来,我也不怕。”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烛影晃动,照见她背影消失在廊下。
诸葛俊坐回案前,翻开最新一份文书——魏征亲笔,字迹歪斜却有力:
>“太湖泄洪渠己通,新田初垦。百姓自发筑坝三处,皆依图纸而建,不差分毫。臣右手不能执笔,左书至此,尚能履职。惟愿陛下保重龙体,莫以臣伤为念。”
他读完,久久未语。
提笔批道:“嘉尔忠勤,天下共见。伤愈之前,不准上堤。”
写罢,搁笔。
内侍轻声问:“陛下,史官请示,《强国录》如何记载这段?”
“记实即可。”他说,“不必夸功,不必讳过。就说:自某年起,蜀国始强,因百姓肯干,官吏敢为,君臣同心。”
“那……对外之势,是否也要录入?”
诸葛俊沉吟片刻:“录一句:西夷叩关,非畏我甲兵,乃信我政令。”
内侍退下。
殿内只剩他一人。烛火将尽,灯芯爆出一声轻响。
他伸手拨了拨烛芯,火光跳了一下,映亮案角一张新图——西南边陲,一条未标注的山路蜿蜒深入密林,尽头画了个小小的圈。
他盯着那圈看了许久,忽然唤来内侍:“把薛仁贵调回成都,另有任用。”
“是。”
“还有,查一查这条道。”他指尖点在图上,“最近有没有人走过?”
内侍低头记下。
诸葛俊靠回椅中,闭目片刻,又睁开。
他拿起朱笔,在地图那个小圈外围,轻轻画了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