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她转而提起毛笔,在算纸上写下一行数字:“这是上月江州一处渠务的支出明细。我请工曹送来,请诸位看看,有没有问题。”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一名年轻官员上前细看,忽然惊呼:“这里!人工费用多记了三百六十钱,材料损耗也高出两成!”
刘梦柔点头:“正是。这账本出自某县主簿之手,若无人核查,这笔冤枉钱就得摊到百姓头上。而查出错处的,是一位协助抄录的县令之女。”
台下顿时安静。
诸葛俊站在殿前廊下,听着传来的回音,嘴角微扬。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朝身旁内侍递了个眼神。
片刻后,一道谕旨被宣读全场:“自即日起,凡阻挠女子入学、拒录女童者,视同违诏。女子所学,非夺男权,乃补民生之缺。”
人群开始散去,那些跪着的老臣互相搀扶着起身,脸色铁青,却再没人敢高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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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成都女子初等学堂正式挂牌。
校舍原是一座闲置的官署,经工曹连夜修缮,门窗换新,庭院扫净。门前竖起一面旗帜,蓝底白字,写着“明理堂”三个大字。
开学当日清晨,十余名女童在家人陪同下抵达门前。有的低头绞着手帕,有的东张西望,还有的紧紧抓着母亲衣角不敢上前。
守卫列队两侧,宫中女官立于门前迎候。
刘梦柔一身素袍,站在台阶最高处。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身面向围观百姓,举起手中一本启蒙课本。
“今天第一课,教两个字——‘我会’。”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
“这也能算学问?”
“听说皇后亲授,连算术都教。”
“我家闺女要是学会了算账,将来嫁过去,婆家不得怕她?”
话音未落,一名中年妇人拉着个小女孩挤到前排,大声道:“我要报名!我家丫头昨儿晚上自己写了名字,虽然歪歪扭扭,可她说了——‘我会写字’!”
周围哄笑起来,随即又安静下去。
有人开始掏笔登记。
诸葛俊站在政事堂二楼的窗前,远远望着那面升起的旗帜。风吹得旗面鼓动,蓝底白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他手中拿着一份刚送来的文书,是工曹呈报的一则记录:某县一名女子参与校对灌溉图纸,发现水渠坡度计算错误,避免百亩良田旱损。
他在文书末尾批了一句:“才不分男女,功惟在利民。此女之智,胜过三吏空谈。”
笔尖一顿,他又添上一句:“着令各地,《惠民实录》每季增录女子实务事迹一则,不得遗漏。”
放下笔,他推开窗户,听见远处传来孩童齐声诵读的声音。
“我会识字,我会算数,我会明理……”
声音稚嫩,却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诸葛俊收回视线,拿起下一份奏章。
他的手刚触到纸角,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小吏冲进院子,手里挥舞着一封信笺,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