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俊将朱笔搁在案头,指尖轻轻着地图上那道弧线。烛火映在他眼底,不闪也不动。内侍刚回报,薛仁贵己抵成都,在驿馆候命。他没召见,只下令彻查魏国近三个月来所有使节进出记录。
文书很快送了上来,厚厚一叠。他一页页翻过,目光停在一条不起眼的记注上:魏国使团本月三次求见礼部,皆以“通商细务”为由,却未提任何具体条款。更怪的是,每次离开时,车驾都绕行城西工坊区,停留时间远超常理。
他冷笑一声,将文书推到一旁。
片刻后,暗卫呈上密报。魏境近月异常频繁调动粮草,许都外仓库存量激增三成,而户部并无征调令。边关守将连发三道急文,称夜间有不明队伍沿旧道北移,打着“秋狝”旗号,实则列阵操演。
诸葛俊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许都外围:“三万人,借打猎之名聚兵,司马氏胆子不小。”
他转身唤来内侍:“去请刘梦柔。”
不多时,刘梦柔步入殿中,发间玉簪微晃,神色平静。她未多问,只道:“你找我,是为了北地的事?”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她点头:“天山瑶池在洛阳曾有联络点,弟子游历西方,有些暗线至今未断。你要查谁?”
“司马氏。”他说,“我要知道,他们是想自保,还是——准备动手。”
刘梦柔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残缺玉符,掌心一合,再展开时,玉符己泛起淡淡青光。她低语几句,将符递出:“交给你的人,七日内会有回音。”
诸葛俊接过玉符,触手微凉。他没再多言,只点了点头。
七日之后,一封密信悄然送达。冰蚕丝层层包裹,拆开后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笺,字迹极小,却清晰可辨:
>“司马懿夜会邙山别院,旧部齐聚。席间举杯,独语‘鹰立则兔伏,兔伏则鹰食’。曹氏宗亲己被软禁府中,出入皆受监看。近日调兵遣将,皆以‘防蜀’为名,实则布控京畿。”
诸葛俊读完,将纸笺投入烛火。火焰一跳,灰烬飘落案角。
他坐回椅中,提笔写下几行批语:“司马狼顾,其心久异。今借外患之名,行夺权之实。魏之政,不在宫中,在军营。”
写罢,他唤来兵部主事。
“陇右、汉中两处驻防,轮换频率加倍,但不得增兵旗号。对外只说例行换防。”
“是。”
“另命工部赶制铁皮箱五百具,外观如商旅货箱,内衬加厚,可藏短弩、箭簇。分批运往前线仓库,沿途以粮队掩护。”
“若被查出……”
“不会。”诸葛俊打断,“走蜀道南线,经夷陵入巴东,再溯江而上。路线绕远,但最安全。”
主事退下后,殿内重归寂静。
次日早朝,礼部尚书出列奏本:“魏国遣使致意,言边境安宁,愿修盟好。建议遣使回访,以示和睦。”
朝中顿时议论纷纷。几位老臣附和,称“强敌在侧,不宜树新怨”,主张缓和关系。
诸葛俊静听不语,首到众人声歇,才缓缓开口:“他们怕我们,所以装友好。”
满殿一静。
“魏国内乱将起,司马氏欲夺权,却不敢轻动。于是派使者来探虚实,若我们示弱,他便顺势压上;若我们强硬,他就把罪名推给‘外敌逼迫’,好名正言顺清君侧。”
他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现在去示好,等于告诉司马氏——蜀国不懂北地风云。他会笑,然后动手更快。”
礼部尚书低头:“陛下之意是……”
“不拒使节,照常接待。赐宴、赠礼,一样不少。但边境巡查力度不减,各关卡口,凡魏人出入,逐一登记,三日一报。”
散朝后,刘梦柔在殿外等他。
“你己经看清了?”她问。
“不是看清,是等到了。”他说,“天下太平太久,有些人就忘了,风起之前,从来无声。”
她望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他笑了笑,“让他们自己走完这步棋。等司马氏把曹氏彻底架空,等他腾出手来第一件事就是南望——那时,我才出手。”
她轻叹一声:“你比从前更沉得住气了。”
“不是沉得住气,是看得清。”他抬头看向北方,“打胜仗不难,难的是知道什么时候不出手。”
当晚,他又召见薛仁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