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震。
若真是如此，那蔡攸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真正执棋的，或许是那个潜伏在醉仙楼、表面装疯卖傻的契丹掌柜？
李璎珞忽然上前一步：“现在怎么办？”
我低头看着被铁刺贯穿的尸体。血正从伤口缓慢渗出，在青砖缝隙间蜿蜒成细流。其中一人手腕内侧有一道浅疤，像是被烙铁烫过。我认得这个标记——丙字窑的苦役才会有的烙印。
“账房先生不会孤身前来。”我说，“一定有人接应。而这西人，是从丙字窑调出来的死士。”
李璎珞皱眉：“你要去丙字窑？以你现在状态？”
“我不去。”我摇头，“他们会以为我必赴城隍庙深处寻线索，反而放松对其他地方的戒备。真正的突破口，是那个送信的人。”
“谁？”
“胡三娘。”我说，“她昨夜传信说蔡攸欲制我蜡像，可消息来得太巧。若她是内线，为何不早报？若她是清白，又怎知如此机密？”
李璎珞眼神微变：“你是说，她己经被控制了？”
“或者自愿合作。”我缓缓道，“十三娘赌坊掌握三条漕运水道，若蔡攸许她更大的利益，她未必不会倒戈。”
老瞎子突然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黑血。他用手背擦去，继续道：“火药库那边……己有动静。”
我猛地抬头：“哪个火药库？”
“城南第七仓。”他声音低哑，“藏了二十桶硝磺，原定明日运往边关。若今晚爆炸，半个汴京都会震动。”
李璎珞脸色变了：“那是飞燕十三骑的驻地附近！”
我握紧折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若火药库炸了，不仅是伤亡问题，更会引发全城戒严，提刑司彻底失权。蔡攸要的，就是混乱。
“他们要逼我现身。”我说，“用周云棠受伤、用城隍庙蜡像、用血月预言，一步步把我引进局中。但现在——”
我转向李璎珞：“你刚才启动铁刺阵，耗了多少机关油？”
她一怔：“约三分之一。”
“够不够再设一座困阵？”
“若只困一人，足够。”
“好。”我深吸一口气，“我们不进庙，也不去丙字窑。我要你在这里布阵，等一个人。”
“谁？”
“那个本该死去、却还活着的人。”我说，“程九娘在‘顺安号’救下的少女，眉心有朱砂痣，手腕烙‘丙七’。她不该存在——因为丙字窑根本没有‘丙七’编号。”
李璎珞瞳孔微缩。
老瞎子拄杖后退一步，身影隐入黑暗。
风起，吹灭了最后一盏灯笼。
我站在庙门前，听见远处传来第一声更鼓。
血月完全露出了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