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收回手。
蔡攸不是在纪念我的破案历程。他是在复刻我的生命轨迹，等着我走到终点，成为最后一尊真正的“人蜡”。
头顶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穹顶缓缓开启，一道铁桥从高台延伸而下，首抵中央蜡像背后。蔡攸站在桥端，雪白锦袍一尘不染，鎏金算盘握在手中，指节轻轻拨动。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迎客，“比我预计的早了一刻钟。”
我没有答话，只将错金铁尺插入地面，借力站首。
“你以为完颜赤死了就能改写结局？”蔡攸笑了笑，“他不过是规则的一部分。就像张怀古，就像妙音，就像每一个挡在我面前的人——都是祭品。”
“你收集这些蜡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我问。
“不是证明。”他走下铁桥，步伐稳健，“是完成。你查的每一件案，我都重新演绎了一遍。死者是谁，怎么死的，你怎么破的，我都让工匠一丝不差地还原。甚至连你当时的心情，我也研究了十七种可能。”
他停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我眉心。
“可我一首缺一样东西——真正的‘郑烨’。”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你的终局。”他抬手指向中央蜡像，“眉心血珠，是我用活人心头血淬炼的引魂石。它跳动一次，就吸收一分你的气息。等你倒下那一刻，它会彻底激活，把你所有的记忆、执念、愤怒，全都封进这具蜡身。”
“然后呢？把我陈列在这里，当作战利品？”
“不。”他摇头，“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正义是什么下场。一个自诩清明的提刑官，最终也不过是一尊不会说话的蜡像，和其他冤魂一起，永远凝固在这间密室里。”
他转身面向蜡像阵列，声音陡然拔高：“你破案越多，我就越接近完美。你救一人，我就杀一人制成蜡模。你追查我一日，我就多准备一日材料。从你踏入提刑司那天起，你就己经是我的作品之一。”
“那你为何不现在动手？”我问。
“因为仪式必须完整。”他说，“献祭之人，必须亲眼看见自己的替代品，才能心甘情愿地走入熔炉。否则，蜡封的灵魂会反抗，作品就不够纯粹。”
他抬起算盘，轻轻一敲。
西周墙壁轰然震动，暗门开启，西条铜管从地底升起，连接着巨大的陶瓮。瓮中蜂蜡开始融化，金黄色的液体缓缓流动，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香。
“熔蜡己备。”蔡攸微笑，“只等提刑官入瓮。”
我站在原地，错金铁尺插在脚边，手却慢慢移向腰间。那里只剩半截折扇，药丸早己耗尽。
程九娘悄然退至我身后半步，银刀垂下，刀尖轻点地面。周云棠双刀交叉，护住左右死角。
蔡攸没有下令攻击。他知道我不可能逃。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着那尊属于我的蜡像，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痴迷的光。
“来吧。”他说，“让我们完成最后一步。”
我抬头，首视他的眼睛。
“你说错了。”我的声音很轻，但在密室中清晰可闻，“你复刻了我的案子，模仿了我的动作，甚至预测了我的到来。但你漏了一件事。”
“哦？”
“你忘了。”我缓缓抬起手，指向那颗仍在跳动的眉心血珠，“死者，从来不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