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头微动，吸进一口气。极轻，却被他听见。
完颜赤蹲在棺旁，刀锋仍悬于我颈侧，目光如铁钉嵌入我的眼睑。我不能睁眼，不敢睁眼，怕瞳孔收缩泄露生机。舌尖抵着上颚，血味漫开——我咬破了它，用痛意撑住涣散的神志。
“你想活吗？”他再问，声音低得几乎融进砖缝。
我喉结滚动，以几不可察的幅度上下一颤。是回应，也是赌注。
他静了一瞬。然后，我感到一股热流自手腕涌来。他掌心贴上我的脉门，指尖划破皮肉，血滴落在我胸前的错金铁尺上。
尺身微震。
眉心骤然刺痛，不是朱砂痣发光，而是残魂之力被强行牵引。阴魂读语术再度启动，这一次没有画面，只有一句契丹语在颅内炸响：“血月启封，双魂归位。”
我猛地抽搐，冷汗浸透里衣。
“你听见了。”他低语，“不是幻觉。我们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棺木咯吱一声，他掀开半边盖板，冷光斜切进来，照见他解开领口。宝蓝袍襟滑落肩头，露出后颈狼头刺青——墨线勾出獠牙，眼眶处一点赤红，像是凝固的血珠。
“它认得你。”他说，“也认得这把尺。”
我终于睁眼。
错金铁尺横在胸前，银纹泛起微光，正与刺青遥相呼应。尺脊暗槽浮现出细密刻痕，是契丹古文，写着“玄武引路，七渠通冥”。
“辽国在汴京埋了军械。”他盯着我，“不在边境，不在北城，而在漕运七码头之下。三座废弃军营为枢，最终指向皇宫北墙——玄武渠。”
我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假死药未完全褪去，声带僵硬如枯藤。
他俯身，耳语般道：“蔡攸以为他在帮辽国攻宋。但他错了。这不是入侵，是替换。当兵符入水，血月当空，皇城地脉会被逆转，新帝登基，旧史抹除。”
我瞳孔一缩。
他竟说出了“替换”二字。
这不是谋反，是篡改天命。
错金铁尺嗡鸣加剧，银光流转成图：七点连珠，串起码头；三点暗星，标定军营；终点一线首指宫墙下一道隐秘水闸。图成刹那，尺身滚烫，我掌心灼痛如烙铁。
完颜赤右耳洞渗出血丝，顺着颈侧滑落。他按住刺青，眉头紧锁，似在承受某种反噬。
“它排斥我。”他冷笑，“因为我本不该活着。就像你，本不该醒来。”
我艰难抬手，指向尺上地图终点。
他摇头：“你去不了。蔡攸己在玄武渠布阵，只等你‘死讯’传开，便引镇海号入港。届时火药顺水道首抵宫墙，炸开地脉，开启密库。”
我闭眼，集中残力，再度催动术法。这一次，我不探他记忆，而是逆向追溯——以尺为媒，以血为引，试图触碰那股将我抛入此世的力量。
脑海轰然裂开。
不再是实验室的画面，而是一片雪原。风卷黑旗，战鼓沉闷。一队契丹武士押着一口青铜棺前行，棺中躺着一人，面容模糊，但胸口放着一把形制奇特的铁尺。
镜头拉近。
棺盖掀开。
那人睁眼——是我。
完颜赤猛然扣住我手腕，打断施术。我喷出一口血，腥甜满口。
“别再试了。”他低喝，“每一次回溯，都会撕裂你的魂魄。你己接近极限。”
我喘息，视线模糊。可就在这时，密室外传来声音。
不是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