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转身，从药柜底层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些许白色粉末置于铜盘，又滴入几滴试剂。片刻后，粉末泛出淡黄结晶。
“这是我从赵氏胃液中提取的残留物。”她说，“若真是砒霜蓄毒，应能析出三氧化二砷结晶。现在看来，你没说错一半。”
她抬眸看我：“但我仍不信鬼魂控诉。你要查真相，我可以让你看证、看卷，但不准碰尸体——除非你能说出杀人者是如何让三家人同时动手的。”
我点头：“三名丈夫并非主谋，只是执行者。真凶藏在背后，借他们的手杀人，再让他们主动报官，制造自然死亡假象。而能让三人同时行动的，只有一个契机——王员外昨日放出风声：‘欲择婿者，须单身无累。’”
“所以他们赶在今日之前，除掉原配。”
“对。”我将炭笔重重一点，“而且，这人一定懂医理，知道砒霜与附子的致命配伍；熟悉民间习俗，知道‘封魂’糯米可扰乱验尸判断；还能操控人心，让三个男人甘愿犯下杀妻重罪。”
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明日我可重验三具女尸胃内容物，若能找到更多未代谢的砷结晶……便信你八成。”
“今晚呢？”我问。
“今晚。”她目光一凛，“你若敢去查那三家药铺的账本，看是否有人同一时间购买大量砒霜或附子，我陪你。”
我扯了扯衣袖，将折扇收回袖中。眉心仍在发热，鼻血未干，可我知道不能再等。
“济仁堂、回春阁、同安药局。”我念出三处名字，“三家中，两家属城南药商联盟，一家与王员外往来密切。若有人通过药铺洗毒，账目必有异常。”
她点头，转身取来一件黑色斗篷披上，又将银刀插入围腰暗鞘。
“我只给你两个时辰。”她说，“天亮前必须回来。若你中途昏倒，别指望我背你。”
“我不需要你背。”我扶着桌角站首，“但我需要你验尸时的手稳。”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推开屋门。
风雪扑面而来，院中积雪己没过脚踝。我们并肩走出后院，身后烛光被风吞没，只剩一片漆黑。
走到巷口，我停下。
“还有一事。”我说。
“讲。”
“那具失踪的第三具女尸……不是被人偷走的。”我回头望向程宅，“是有人从内部搬走的。门从里面锁着，窗没动过——说明搬尸的人，本就在宅中。”
她脸色微变。
“而现在……”我低声说，“她可能己经被焚化，骨灰倒入井中。”
她握紧斗篷领口，指节发白。
“所以井边的脚印，不是引我们去找尸。”
“是引我们，错过真正重要的东西。”
我们站在雪中，手中攥着三份卷宗，目光投向城西深处。
程九娘突然伸手，从发间拔下那根银质验尸刀，递到我面前。
“拿着。”她说，“若见鬼魂再显，用它划破指尖，血沾扇骨，可护神魂不散。”
我接过，刀锋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