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娘上前一步，呈上尸检册：“回大人，三具女尸喉部均检出乌头粉末，指甲缝提取结晶经醋验显砒霜反应。仵作程九娘，敢以性命担保此证属实。”
府尹沉默良久，终于落槌：“三名主犯即刻收押，择日问斩！结案！”
文书提笔落墨，我刚松一口气，颅内忽如刀割。鼻腔一热，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滴在案卷“结案”二字上，晕开一片猩红。
“郑烨！”程九娘一把扶住我胳膊，另一手迅速探向我眉心。
我推开她：“无妨。”
她不管，强行扯开我衣领，指尖按住我额角。她的脸色变了。
“朱砂痣……怎么暗了？”
我未答。她取出银针，在我风府、百会两穴轻刺。针尖入肤瞬间，脑中嗡鸣稍缓。
“你不是在用能力，是在烧命。”她声音发紧，“两次通灵间隔不足半日，且深入亡魂记忆深处，常人一次便可能魂散。你再这样下去，不出十次，便会神志尽失。”
我抬手摸向眉心。那点红痣，确己由鲜红转为褐紫，如将熄的炭火。
“我知道界限了。”我说，“朔望可用一次完整通灵，平日仅限浅层倾听，每次不超过三息。”
她收针入囊，盯着我：“下次再瞒我，我就在你茶里下麻沸散。”
我勉强笑了笑。
她转身离去前，低声说：“明日辰时，我要查你脉象。别想逃。”
堂外天光渐明。我独自站在廊下，整理卷宗。鼻血己止，但额角仍隐隐作痛。错金铁尺插回腰间，湘妃竹折扇却未收，一下下轻敲掌心。
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怀古拄着紫檀杖，立于台阶之下。他驼背更甚，白发凌乱，左腿微颤。
“首案告破，提刑官威风凛凛。”他冷笑，“你以为你判的是三个恶夫？不，你动的是蔡攸的钱袋子。”
我握紧折扇：“老瞎子现在安全，面具在我手中。”
“面具？”他摇头，“你以为那是证据？那是催命符。蔡攸背后之人，比你想象的更深。”
“赵惟宪。”我吐出这个名字。
他未否认，只道：“你破案立威，固然是好。可也等于在自己身上刻了靶子。提刑司里，未必全是干净人。”
我默然。
他转身欲走，又顿住：“下次用那本事，记得留三分力气给自己。命没了，案子再大，也是空谈。”
暮色吞没他的背影。
我回到值房，灯下摊开卷宗。眉心微光映在纸上，那抹红，己然黯淡。我举起湘妃竹折扇，借着烛火细看扇骨——隐约有药香逸出，似藏有解毒丸。
更鼓三响。
我正欲合卷，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不是差役的制式步伐，而是孩童踮脚行走的节奏。窗纸微动，一道瘦小身影贴墙而立，右手小指套着铁护甲，正偷偷往门缝塞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