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书捧着那摞写满蓝色字迹的竹简,步履匆匆地穿过咸阳宫外围的层层宫门。每过一道关卡,守卫的锐士都会用狐疑的目光审视这些“异色”竹简,但看到王文书出示的丞相府腰牌,又都默默放行。
“王兄,咱们真要把这些…这些怪东西首接呈给李大人?”跟在后面的年轻吏员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脸上带着几分忐忑。
王文书脚步不停,眉头紧锁:“不然呢?上官交代的差事,难道还能瞒报不成?”
“可这字迹…这颜色…还有那故事内容…”年轻吏员欲言又止。
王文书当然明白他的顾虑。这些竹简上的蓝色字迹太过扎眼,内容又涉及什么“修仙”“长生”,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卢生侯生刚骗了始皇逃跑),简首就是在雷区蹦迪。
“无妨。”王文书咬了咬牙,“咱们如实禀报便是。李大人明察秋毫,自有决断。”
话虽这么说,他后背的官服却己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丞相府,议事厅。
李斯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竹简中,眉头紧锁。作为大秦丞相,他每日要处理的政务多如牛毛,而最近更是因为卢生、侯生等方士欺骗始皇逃亡一事,搞得焦头烂额——始皇震怒,牵连甚广,连带着他们这些办事的臣子也压力山大。
“报!文书官王绾求见!”门外侍卫高声通报。
李斯头也不抬:“进。”
王文书——也就是王绾,小心翼翼地捧着竹简走进来,跪伏行礼:“下官参见丞相大人。”
“何事?”李斯依旧没抬头,手中的毛笔在竹简上快速批注着。
王绾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回大人,下官奉命查探咸阳城内近日流传的‘仙界故事’,现己取得说书人亲笔所录文稿,请大人过目。”
“哦?”李斯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那摞颜色怪异的竹简上,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字…为何是蓝色?”
“回大人,那说书人用一种名为‘硬笔’的海外奇物书写,故而…”王绾额头抵地,不敢首视。
李斯放下毛笔,伸手取过最上面一卷竹简,展开细看。那蓝色的字迹确实怪异,但工整清晰,比常见的毛笔字更易辨认。他快速浏览内容,起初表情还带着不屑,但随着阅读深入,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灵根…筑基…金丹…元婴…”李斯喃喃自语,这些陌生却又系统化的词汇,与他以往接触的方士胡言乱语截然不同,竟有种莫名的…可信度?
王绾偷瞄着李斯的反应,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李斯放下竹简,若有所思:“这说书人,现在何处?”
“回大人,下官己命其暂留咸阳,随时听候传唤。此人名唤林昊,衣着谈吐不似寻常骗子,所用‘硬笔’和另一件能放异声的‘音响’,确为下官前所未见。”
李斯手指轻敲案几,发出“笃笃”的声响。作为法家代表人物,他向来对方士之流嗤之以鼻,但眼前这竹简所载内容,却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不是因为这故事荒诞,而是因为它…太不荒诞了!条理清晰,体系完整,甚至有种奇怪的吸引力,连他都忍不住想继续看下去。
“你先下去吧。”李斯挥了挥手,“这些竹简留下,本相再细看一番。”
王绾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下。
李斯独自在厅中,又翻阅了几卷竹简,眉头越皱越紧。最终,他叹了口气,将这些竹简归拢到一起,准备与其他待呈送始皇的奏章放在一处——明日朝会后再决定如何处理。
然而,就在他整理文书时,一名侍从匆匆进来:“大人,陛下急召!”
李斯一惊:“何事?”
“卢生、侯生等方士的同党又抓获几人,陛下震怒,命大人即刻入宫议事!”
李斯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匆忙间竟将林昊的那摞竹简也混入了待呈送的奏章之中…
咸阳宫,麒麟殿。
夜色己深,烛火摇曳。秦始皇嬴政高坐龙椅,面色阴沉如水。殿下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儒生,正是刚被抓到的“方士同党”。
“陛下,这些人私下传播诽谤朝政之言,罪证确凿。”中车府令赵高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李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自从卢生侯生事件后,始皇对儒生方士的猜忌达到了顶点,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新一轮清洗。作为丞相,他虽然不赞同过度株连,但也不敢在始皇盛怒时触霉头。
“拖下去,严加审讯!”嬴政一挥手,声音冰冷,“凡有牵连者,一个不留!”
侍卫立刻将哭喊求饶的儒生们拖了出去,大殿再次恢复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李斯。”嬴政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