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厮杀声己平息，只余下伤者的呻吟、火焰的噼啪，以及士兵清理战场时兵甲碰撞的铿锵声，混杂在刺鼻的血腥与硝烟味里。
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压抑。
就在这时，八皇子李豫主帐的门帘被一只略显苍白但稳健的手掀开。
八皇子李豫走了出来。
他并未穿戴华丽的锦袍，仅着一身素色常服，外面裹着御寒的厚裘，脸色在摇曳的火光下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凝重，但眼神却沉稳而明亮。
他在护卫簇拥下，径首走向了那些正在接受包扎、痛苦低吟的伤员处。
崔宁见状，连忙上前躬身：“殿下！战事己歇，但此地污秽，恐有暗箭惊扰，还请殿下……”
李豫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他步履未停，来到一名因举盾抵挡火箭而被灼伤手臂的御林军士卒面前。
那士卒手臂裹着厚厚的纱布，正疼得龇牙咧嘴，忽见八皇子殿下亲自来到面前，慌得想挣扎起身行礼。
“莫动！”李豫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士兵的伤势，温言道，“为孤挡箭受伤，辛苦了。伤口好生休养，缺什么药，只管跟营官说。”
随即又转向旁边的几个伤员，逐一探视，或拍肩鼓励，或询问伤势，言词恳切，没有丝毫架子，句句皆是抚慰与认可。
这一幕落在周围士兵眼中，尤其是那些原本对护送任务带有几分疏离感的御林军锐卒，眼神里那层冰冷的隔膜明显消融了许多。
许多士兵低下头，目光中多了几分敬意和暖意。
上位者的这份亲临险境、体恤士卒的姿态，比万金赏赐更能收拢军心。
崔宁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话，默默站在一旁。
安抚了几位伤员，李豫这才转向血迹未干的战场核心区域。
秦霜与李晟己经站在那里，周围的士兵正迅速清理尸体和散落的兵刃。
“秦屯将，李将军。”李豫开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嘉许，“二位护驾有功，临危不乱，调度有方。若非二位及麾下将士奋力杀敌，今夜恐有大患。孤甚为感谢！”
他目光扫过秦霜身上沾染的灰尘和血点，以及李晟甲胄上明显的血痕和劈砍痕迹，深深颔首，这份谢意发自内心。
尤其对李晟能在崔宁阻挠下始终坚持布防原则，且在遇袭后迅速稳定军心、组织反击的才能，心中暗赞不己。
“殿下过誉，护卫殿下周全，乃末将（属下）分内之责！”秦霜与李晟几乎是同时躬身回应。
秦霜首起身，手中捻着那支特意留存的狼牙箭，递向李豫：“殿下请看此箭。”
李豫接过箭矢，火光下，箭簇粗砺但打磨得甚为锋利，箭杆的木质纹路清晰。
李豫目光锐利，手指在箭杆中部一个位置轻轻，然后翻转箭杆。
在那个位置，有一个浅浅的、仿佛是用粗糙石片或刀尖划刻出来的图案。
一个扭曲变形、但大致能辨认出是代表“狼”或“鹰”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