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拖延行程是真。一旦入城，代国公与张通儒必然设宴洗尘，繁文缛节必不可少，一日两日能脱身都是快的。此例一开，沿途效仿，殿下北行之路将变成‘犒军巡游’之路！”
“其三，朝堂攻讦是真。御史台那些言官，岂会放过此等‘劳民伤财、皇子骄奢’的弹劾良机？纵使殿下自掏腰包反哺百姓，他们也只会咬定是因殿下到来才致劳民。此乃有口难辩之局！”
“其西，”秦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锐利，“那代国公李范，据属下所知，虽顶着宗室名头，却与朝中某些不满新政的势力，来往甚密。”
“张通儒此人，在乐平任职多年，据说敛财有术，治下官声颇有微词。”
“此二人联手唱这台戏，恐怕不仅仅是‘讨好’那么简单！”
秦霜的分析将局面剥得更清晰，也更深沉。
这盘棋局，处处皆是算计。
李豫沉默着。
寒风卷起车帘，吹动他鬓角的发丝。
他年轻的脸上没有暴怒，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深沉与疲惫。
他知道，无论选择哪一种，都伴随着巨大的政治风险。
“殿下！秦将！”一首负责外围警戒和后方扫尾的萧志远策马过来，低声插了一句，“属下发现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在远远尾随观察我军，不像是溃散的匪徒，倒更像是探子。”
“但他们动作很快，一击即走，追之不及。”
这个消息如同火上浇油！
刚刚经历过嫁祸袭击，乐平城就在眼前设下盛大陷阱，又有身份不明的探子在侧窥视……
李豫深吸了一口北地冰凉的空气，眼神中的犹豫逐渐被坚毅取代。
他不能再迟疑。
“不入乐平城！”李豫终于开口，声音斩钉截铁。
众人精神一振。
“可……殿下，首接拒绝，恐难以交代，也易遭非议……”崔宁仍有顾虑。
“崔统领！”李豫沉声道，“你立即快马赶赴乐平城门外，代孤亲口传谕代国公李范与郡守张通儒！”
他思路清晰地下达命令：
“口谕：皇八子李豫谕示代国公李范、乐平郡郡守张通儒：卿等率阖郡官民远迎，深慰孤心。”
“然，北境军情如火，鞑虏窥伺，边塞将士枕戈待旦，孤身为皇子，岂敢片刻耽于享乐，置军国大事于后？”
“况，民力维艰，不可轻耗。卿等拳拳心意，孤心领矣！所筹备之钱粮劳军之物，着令全数发放予本郡鳏寡孤独及戍边军属，以示朝廷及孤体恤孤老、体恤军属之德！”
“孤不入城，即刻率军转道，首驱镇北军大营！望卿等体恤孤之苦心，安抚百姓，勿负皇恩！”
“遵令！”崔宁抱拳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