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他的伤情不算重。
理智上,黛黎知晓他多半不是危在旦夕,毕竟明光铠的防护能力又不是纸糊的,它绝对不负盛唐铠甲之首的美名。
但情感上,又有另一道声音不断在她耳旁说话:
若非他朝不保夕,何以秦长庚这般要强的男人一连多日都没出军帐,不在众士卒前露面?
退一步而言,就算负伤一事有可能是个迷惑敌军的幌子,但此事不是只涉及战场吗?为何他连远在长安的她也要一同蒙骗?
所以那肯定不是幌子吧!
他真的出事了……
黛黎坐立难安,脑中一遍遍猜测的同时,一个念头从朦胧的雾中走出,逐渐变得清晰。
她望着日光明媚的窗外,看着那些慢慢盛开的、柔弱又美丽的花骨朵,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鲜花应该长在安宁之地,如此方能开得更娇艳。
而她,从来都不是什么鲜花。
“碧珀,帮我简单收拾行囊。念夏,你去请金先生来一趟,就说我要改一改给大军运送补给的人选。”
相守·正文完结……
运粮不是去春游,得紧着前线,容不得队伍慢悠悠地走。因此黛黎和后勤粮队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地行了六日,终于来到了荆州的庚水。
庚水城并非荆州的边陲,它的位置算是在腹地了,可见这半年秦邵宗一路南下攻城掠池,战功卓越。
庚水城已破,城里装不下北地军,秦邵宗也无意惊扰百姓,遂军队仍在郊外扎营。
运粮队抵达前线军营后,立马掀起了一阵热潮。粮草到了,谁不欢喜?不久前大捷的那一役,如今可以开庆功宴了!
只是……
“主母?”莫延云以为自己看岔了,但定睛一瞧,那身着黑色骑马装的女郎面容明艳,白肤红唇,不是他们的主母又是何人?
“主母,您怎的来了?”莫延云忙迎上去,“路上艰辛否?要不我给您煮些茶吃。”
黛黎开门见山问,“秦长庚在何处?他在主帐否?”
莫延云脸色微变,似有为难,也有迟疑,“……在的。”
黛黎得他一言,当即往营中顶上插有红缨的大军帐走。莫延云忙亦步亦趋地跟着,“唉,主母您莫担心,其实……其实君侯如今已无性命之忧。”
黛黎呼吸微窒,一颗心像被丢进染缸或火堆里,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酸涩还是难受,“如今没有,那就是曾经有的意思?”
莫延云目光闪烁,不敢言。
黛黎也不要他说话了,加快脚步过去。
如今是午时,在粮草足够的情况下士卒们一日三顿。黛黎恰见一火头军拎着食盒往主帐走,她顺势将人截住,拿了他手里的食盒。
黛黎刚掀帘入内,一股非常浓重的药味便扑鼻而来,令她有一瞬竟觉自己落入大药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