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重武,我裴家虽是三朝老臣,到底不如武将。”裴济眸色微动,“若是早早言说,三皇子只是改做太子,未必记得住我们裴家。哪里比得上这关键时候雪中送炭,为我裴家再挣一个从龙之功!”
他眸中陡然迸出精光,手中的黑子应声落下。
裴珏几乎被他这番话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以为,祖父在此清修数年,早已厌倦官场纷争;他以为,祖父身为文官,清高狷介。
可此番蛰伏,不可谓不用心至深。
他皱着眉头,语气带着少见的急色,“可祖父这样!岂非害了文安夫人!”
他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只是祖父的蛰伏,未必不是间接害死文安夫人的缘由。
他该如何再面对她?
裴济忽的掀起眼皮冷冷盯着他,眸光锐利得像是洞穿人心,“她若是其他人的母亲,你会这般着急吗?”
裴珏语气忽的一滞。
“你到底不如三殿下,冷心自持。”
裴珏抿了抿唇,心想,那也未必。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就在眼前,聂相宜得了通传,要入宫参加宫宴。
往年龙抬头的日子里,都要祭神劝农,聂相宜问道:“听说皇上开春以来身体便旧疾复发了,今年还能祭神么?”
谢知眸色微沉,只是摇了摇头。
聂相宜倒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去年二月二,在裴家的池上清集,我与殿下可是初见呢!殿下可还记得?”
谢知忽地便想起那日的场景来。
他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那日一身草绿色长裙,在春日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一张总是笑盈盈的脸,一会跟这个世家公子说笑,一会与那个年轻儿郎闲谈。
不知为何,他忽地便生出厌烦。
见她急色匆匆朝自己赶来,原以为她是记得自己,不曾想她开口便问他,“殿下,我送你的面具还在吗!”
那双眼睛又圆又亮,一脸期盼地盯着自己。
谢知一听便知是她认错了人。
即使是在鄯州,她与他也从未有过交集,又何曾送过什么面具。
他心头陡然沉了下来,只冷着脸转身离去。
想及此,谢知只微抿着唇看她,“记得。”
“殿下那时连话都不想与我说呢!”聂相宜又重重哼了一声,嘴巴撅得老高,“害得我还跌了一跤!裙子都脏了!被那些世家贵女笑了好久!”
他知她跌了一跤。他想回头的,只是余光瞥见她被人扶起,又平生恼意。
“是我不好。”他揉了揉聂相宜的头,“赔你一条裙子好不好。”
“反正那时殿下也不喜欢我!我才不在乎呢。”她嘴上这样说,却扬着下巴哼哼唧唧,“一条裙子而已。”
谢知看着她鼓鼓的脸颊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一捏。在聂相宜不满的眼神中,又让乔姑姑端出一套金镶宝石的头面来。
“哇!”
那头面流光溢彩,又有象牙玳瑁点缀其间,精美华丽,极是漂亮晃眼。纵使外祖向来娇养,她也未曾见过这般华丽的头面。
她瞪大了眼睛,“给我的吗?”
“除夕那日便想给你的。”谢知轻笑了一瞬,“只是你不在府中,不太方便。”
聂相宜很是喜欢这些精美华丽的玩意。她笑得眉眼弯弯,吧唧在谢知唇角落下重重一吻,“多下殿下!”
谢知亦弯起唇角。
“快!殿下帮我带上试试!”聂相宜朝他歪过头,满眼的期待神色。
谢知眸中带着兴味,“不是嫌我手笨吗?”
“你怎么还记仇啊!”聂相宜瘪着嘴看他,不由得拖长了尾音,“快点帮帮我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