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的孩子也是你能碰的?还敬茶,你三个儿子有你喝茶的时候,还不知足?”
秦氏一向标榜孝道,三叔公是族中年纪最长,也最有威望的长辈,当着众人的面,秦氏是百口莫辩,只得低头解释,“三叔公这是冤枉侄媳了。侄媳巴不得怀州好,这也是觉得亏欠他良多,这才想着弥补些,若阿絮敬了婆婆茶,我便也好给她红封,祝福她和怀州。”说着她拿出怀里准备好的荷包给三叔公看,又拿给
三叔母检验。
“我若是当真存了歹心,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当着众人的面发毒誓,以表决心。
三叔母扯开荷包看了眼递给三叔公,知道事情到这也不能再多追究,便当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我和你们三叔公年纪老了,也不知道哪天就两腿一蹬不省人事,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好好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重要的是当下,你就看在我们两个老不死的面子上,和怀州两口子好好相处,明丞,我老婆子这话没说错吧。”
闻此言,南絮抬头去瞧段文裴口中寡情的赵家家主,只见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不便喜怒地应承了声,“只要那逆子不主动生事,我都听叔母的。”
这是什么话,谁主动生事了?
这么大顶帽子她可不会闷不作声地扣下,南絮忍不住想说话,却被身旁的三叔母一把拉住。
“按赵家主的意思,秦氏打上门来,让本伯的夫人下跪敬茶,还因为礼节一事恼羞成怒地要教训本伯的夫人,都是我们特地请秦氏过来,故意生的是非咯!”
“以此类推,本伯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赵怀珏三番五次地刺杀我也是因为某些人觉得我存在实在碍眼,所以才出此下策。”
“秦氏,本伯没有说错吧!”
第104章
段文裴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迈步进屋,拉起南絮的手打量了片刻,见南絮并未受伤,方朝着三叔公夫妇行了晚辈礼,转头目光沉沉地看向秦氏。
秦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头缓缓挪向赵明丞。
“州儿误会我了,珏儿刺杀之事必是受奸人挑拨。母子兄弟间哪有隔夜仇,州儿不该如此揣度人心,况,”她故伎重施抹了两滴泪,哭得好不凄楚,“听说珏儿就剩一口气,我这当娘的心里痛啊,再大的怨和恨,也不该阻我母子不得相见。主君!我的珏儿啊!”
赵明丞变脸像翻书一样,秦氏这头靠着他哭,那头他伸手揽住秦氏肩膀,满脸痛色地好言安慰,“莫哭,我又何尝不心疼珏儿。就是有些人心肠狠毒,差点烧死自己弟弟不说,还关押着珏儿,不让咱们见面。”
两人把矛头明晃晃地指向段文裴,赵家来的族老面面相觑,都有些揣揣地盯着段文裴七嘴八舌议论。
赵明丞和秦氏对视一眼,有些得意。
给南絮下马威自然是秦氏的主意,但接回赵怀珏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段文裴的人叫来了赵氏一族的族老。
这些老家伙早就有些不满赵明丞这几年对宗族旁支的打压,自然会帮着段文裴说话。
但,赵怀珏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四公子,更是族中钦定的继承人,他们不会放手不管的。
果然,三叔公夫妇听闻此言,有些坐不住了。
三叔公:“怀州,这珏儿我倒不是偏袒他,人都烧残了,你再关着他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把他交给你父亲,让你父亲处置他。”
三叔母也复议。
刚才还帮着说话的人,顷刻间便因赵明丞夫妻的几句话,不问缘由,不查真相地调转矛头。
人命非儿戏,但他们一言一行间似乎比儿戏还轻巧。
看着段文裴独自站在那,南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毅然而然地起身站到了他身侧,像每次他及时护住她那样,往前踏出一步把他护在身后,“几次刺杀我都在,第一次令郎偷盗了兵器库的震天雷,差点炸死伯爷;第二次用无辜之人做饵,又差点用震天雷炸死伯爷;第三次,令郎胆大妄为劫持官家女子,诱伯爷前往,用火药损毁了半条街的房屋,炸死不计其数的百姓。”
“赵家主、赵夫人,你们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令郎是朝廷捉拿的要犯,死犯;他能来蜀地不是伯爷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冒着欺君之罪带来的,而是,”她朝着门口隐隐约约露出半个头的静仪指了指,“公主殿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偷梁换柱把令郎带了来。”
“你们要令郎,不该找伯爷,而该问问咱们公主殿下。”
顺着南絮手指的方向,众人视线都聚集在满脸惊讶的静仪身上。
风向一转,刚才的窃窃私语换了内容,不再谈论赵家兄弟的自相残杀,转为皇家兄妹不为人知的秘辛。
天下人都知道,静仪公主是宣武弟的亲妹妹,朝廷即捉拿赵怀珏,皇帝的妹妹又为何拆自己兄长的台,要偷梁换柱把人带回来。
难不成看赵家在这次洪灾中有功?免了死罪?
可也不对啊,不是说偷梁换柱悄悄带来的嘛众人打量着这位公主,目光渐渐变了味。
当人们不知事情的全貌时,就会滋生出无限的遐想,受平生学识眼界的局限,这些遐想往往荒唐庸俗。
南絮会心一笑,见火候差不多了,正要开口给这份遐想盖棺定论,手腕突然覆上抹暖意,是段文裴站到她身侧拉住了她。
他冲她温柔地笑了笑,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喜悦与爱重,当他转头看向众人时,深黑的眼眸中卷起惊骇的巨浪。
“公主不知如何开口,我来替公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