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菱的生命草草结束于生辰这日。
没有谁会为这样一条鲜活人命的消逝而惋惜,更多的不过是唏嘘,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唏嘘都是给她这个沧浪峰峰主独女面子,不然,合该如三年前的辛眠一般,死了都没人在意。
兴许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外门弟子会好奇一二,但每天因前途无望而自行离开朝天阙的不知道有多少,谁会想要知道一滴面目模糊的水融进了哪片沼泽。
段南奚操办了闻菱的身后事。
闻江出现时,身旁已经多了一位面生的婀娜女仙,她手中牵着一名五六岁的稚儿,看向闻菱尸身的眼神带着假惺惺的悲痛。
谈盈悄悄在辛眠耳边抱不平:“难怪闻菱师姐的脾性变了那么多,我就说,好好的怎么非要想不开同雪微师姐争,原来一切的不安都是因为闻峰主。”
她不想做被选择的那一方。
可惜根本由不得她。
在亲生父亲闻江那里,她早已是弃子,甚至是早已移情别恋的闻江的眼中钉,干脆借周雪微的手踢掉这个麻烦。
辛眠捏了捏谈盈的手,小声道:“闻峰主的亡妻好像已经死了很久吧?”
“哪有!”谈盈左右瞧瞧,见没人注意,才道,“我也是听师姐们说的,那位前辈是得了疯症,被关在咱们朝天阙地牢呢!”
“疯症?”辛眠不解,“为何会得这种病?”
谈盈叹气:“谁知道呢,反正这闻峰主完全就是个负心背义的,难怪每次仙宴上见到他我都膈应。”
面相这种东西指定有说法。
谈盈深信不疑。
辛眠往闻江那边看了一眼。
嗯。
闻菱的眉眼果然还是随了她娘吧。
“对了绵绵,你东西都带齐了吧,秦师姐说咱们就不回飘渺峰了,直接去灼焰山那边。”
“带齐了。”辛眠垂眸看了看草木乾坤戒,凑到谈盈耳边,“还带着你喜欢的桂仙酥呢!”
“桂仙酥?哪来的!我去的时候都已经被买光了!”
谈盈眼睛都亮了。
每年这个时节,膳食堂都会做一些新鲜应季的糕点,不仅味道上乘,还有滋补灵力之效。
她最喜欢的就是桂仙酥。
从前还没有拜入内门的时候,她偶然间尝到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早几天就在和辛眠嘀咕了,不知道能不能抢到今秋的第一笼。
“嘿嘿。”辛眠无声浅笑,“你以为天还未亮便跑去膳食堂抢新出炉的桂仙酥这种事我会告诉你吗?”
谈盈看她的眼神已完全沦陷。
“不过绵绵,你为什么起那么早呀?”
“睡不着。”
这倒是实话。
尤其经卫栖山那么一闹,躺回床榻后更是生不出半分睡意,干脆提着流萤出门,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练了整宿的剑。
谈盈眨眨眼:“那我们这次去灼焰山,顺便给你也寻些安神的灵草。”
“好。”
从丧仪离开后,一众弟子齐聚朝天阙殿前玉麟台,御剑出发。刹那间万剑齐鸣,剑身释放出各色光华,在这巍巍群山上空织就一幅纵横交错的缤纷剑网。
灼焰山乃是内门弟子必闯的一道历练之地,此处恰如其名,空气中蒸腾着能灼烧皮肤的热度,所踏之处无不是历经千年万年熔浆的洗炼与蒸烤。
上方的天空呈现出浑浊闷重的橘红色,被熔蚀的怪异岩块嶙峋错落,如同狰狞生长的獠牙。
即使有灵气护体,辛眠依旧感受到了周遭热气的挤压。
她叮嘱谈盈:“若灵气不足,立刻贴上段师兄给的避火符,切莫将皮肤暴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