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潜航许久后终于浮出水面的潜艇，需要重新适应外界的空气与光线。
闭关期间被强行压抑的诸多思绪，此刻也如同解除了封印，开始悄然浮动。
父亲留下的任务，沈千秋的沉默……
但这些纷杂的念头，此刻都被一个更明确的目标暂时压制了下去。
她伸出手，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模拟着图纸上的某个传导序列。
这一次出关，她带走的不仅仅是一叠图纸，更是一个明确的、向前迈进的决心。
无论过去有多少未解的结，无论未来有多少不确定的迷雾，至少此刻，她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车辆向着研究中心的方向疾驰，将那座承载了太多复杂心绪的别墅，暂时抛在了身后。
车辆驶入国家级研究中心，畅通无阻。
时湛出示了权限，很快便被引至楚行知所在实验楼层的会客区。
这里不同于她上次窥视的观察室，明亮、简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特有的冰冷气息。
她没有等太久。
楚行知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从内部的实验区走了出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时湛身上。
“湛湛。”她开口，声音清冽，如同实验器皿的轻微碰撞。
时湛将手中小心卷起的图纸递过去，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学姐，帮我看看这个结构的可行性。”
楚行知接过图纸，没有立刻展开，而是先看了一眼时湛。
她的视线在时湛眼下的青黑和略显苍白但精神亢奋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几不可查地抬了下眉，但什么也没问。
她走到旁边的金属桌前，将图纸缓缓铺开。当那复杂而精妙的结构完全呈现时，楚行知原本平静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她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沿着图纸上的线条缓缓移动，目光专注，如同在审视一组异常珍贵的实验数据。
一时间，会客区内只剩下纸张轻微的摩擦声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能量传导路径很新颖，”楚行知终于开口，指尖点在一处嵌套回路的核心节点，“想法大胆。但是这里，”她的手指移到一处关节连接位，“材料应力过于理想化，现有已知合金无法承受这种高频次的形变冲击，除非……”
她抬起头，看向时湛，眼神锐利：“你找到了，或者设想了一种全新的复合材料？”
时湛与她对视，没有回避：“只是一种理论推演。基于纳米级晶体结构的自愈合特性，结合特定能量场可以尝试激活。”
楚行知沉默了片刻，再次低头审视图纸，这一次看得更加仔细。
半晌，她才缓缓道：“理论上有突破性。但要验证，需要大量的模拟计算和材料合成实验。”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客观，“风险很高，成功率未知。”
“而且，这看起来不像官方立项的项目。”
时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拿聪明人没招的笑：“你不是知道的么？”
楚行知看着她，没有追问，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行。我需要时间分析，并且需要调用部分高阶模拟算力。权限方面……”
“我会解决。”时湛打断她，语气笃定。
楚行知不再多言，将图纸重新卷起，动作一丝不苟。“好，有结论我会通知你。”
“谢谢学姐。”时湛道谢，语气真诚。在专业领域，楚行知的认可和帮助，价值千金。
楚行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那我回去啦？”时湛转身冲楚行知挥手，脸上的笑意恍惚间让楚行知看到了当年那个还会穿着黑白学院马甲的时湛。
楚行知明显一愣，却是终于流露出了微笑，“嗯。”
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变了，她为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