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成是怎么看王重晚的呢?
王重晚摇摇晃晃说完话后就扶着怜童的手回了床上,怜童给他铺好被子,刚要给他磊几个枕头垫起来让他好趴着,可他硬是没受伤的人一样躺下了,背对着他拿个后脑勺瞪着他。
怜童半弓着身子,面对着王玉成的目光,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二、二郎君,大郎君他,他受风着凉发了烧,在说胡话呢,胡话……”
王玉成还能怎么看他呢?
父不似父,子不如子,兄不成兄。
王玉成年方十七,为之奈何?
他站起身来,本就少年老成的脸上更添沧桑:“兄长,还望你好自为之。”
关门声轰然响起,王重晚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一张脸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煞白煞白,因火炉热起来的屋子里一下变得又燥又干。
怜童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哎呦哎呦!我的郎君呦!您这样坐得了吗?您快躺——不,您快趴下、快趴下啊。您说您何苦来哉!说那些话逼走二郎君不还是后悔?好歹府上只有二郎君一个人能降得住员外了,您再跟二郎君之间玩恼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玉成?”王重晚咬紧牙关被怜童推倒在床,冷笑连连,“他管得了我吗?他有那个心思吗?”
“怎么没有?怎么不能?”怜童快要急死了,开始口不择言了,“大郎君,您忘了吗?咱们小时候,挨过员外多少毒打?可是自从二郎君知道了,状告老员外训诫过员外后,咱们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二郎君怎么会不管您呢?您可是跟他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
“胡说八道!你哪里懂得!”王重晚恨急了无处发泄,一把推开怜童。他哪里懂得?怜童不曾读过什么圣贤书,他哪里懂得,本来的父子兄弟该是什么样的?怜童不曾跟到王义霄身边伺候,他哪里懂得,王义霄对他是什么态度?怜童不知道那几个夜晚的事,他哪里懂得,王运达是如何“辅导”他的?
怜童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期期艾艾:“大郎君大郎君,怜童怎么是胡说呢!确有其事啊大郎君!您要相信二郎君啊!大郎君,莫要灰心啊,您这几日是怎么了呢?”
王重晚垂眸看他,只觉可笑可笑,他王重晚倒是懂,懂有什么用?懂了他就能说吗?说了他就会懂吗?他懂了又有什么用呢?
“滚开。”王重晚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根本懒得再挥开他,“信他有什么用!他不跟我一样就是个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他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我?还不是要靠我……”
王重晚咬紧牙关,薅起怜童的衣襟,神情扭曲,有如恶鬼:“那个人呢?那个流民人呢?!”
“大、大郎君?”怜童被他的样子吓得直吞口水,“在、在小的屋里睡着呢……”
“带我去看!带我去看!”
“是是是。”怜童不明白这黑灯瞎火半道里怎么扯到要去看那个流民,但是他还是驯顺地搀着王重晚进了自己那屋。
这屋子小小的,小床床边儿有个火炉烘得屋里暖暖的。
“大郎君,这儿。”怜童扶着王重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大床边儿,发现原来的垂着的床帘不知被谁掀起了半扇,露出蜷缩在被子里头脸红红、紧闭双眼的洛清川来。
也没做什么好梦,一双浓眉皱得紧紧的。
王重晚说:“把他的眼睛给我扒开。”
怜童愣了一下,还没待有反应,床上那人长睫闪闪,睁开了眼睛。
“咳咳,大、大哥,你回来啦?”洛清川揉着眼睛,卷着被子想坐起来,“主、人家那、那边儿,找你是、是有什么事儿吗?”
他眼睛刚张开,王重晚便扯着他脖前的被子一把把他薅了过来,极近极近地盯着洛清川的眼睛细细打量着——就是很像。
洛清川大概还发着高烧,头脸毛孔中蒸腾出来的热气几乎要贴到王重晚的脸上去了。王重晚一把丢开他,任由他摔到地上。
洛清川呛咳几声,卷过被子,扶着床沿想要站起来,仰头皱眉怒视他:“你做什么?!”
很好,长得很漂亮,比妓院里的那群妓女还要漂亮。
“放肆!”怜童大怒,一脚踹了过去,踹得洛清川脑袋撞床发出好大一声“咚!”。
洛清川立刻两眼发黑,趴伏在床边不能再起,额头绷带里又慢腾腾渗出血来。
“你做什么?”王重晚突然心情大好,打了怜童脑袋一个巴掌,“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去把他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