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了吗?”男孩问。
“闭嘴,按排练好的说。”女孩回答,听声音的方向,她应该是镜头后手持摄像机的人。
男孩似乎有点紧张,再次清了清喉咙,仿佛试音似地说,“接下来,我将公布自己的杀人计划。”
第二天一早,她兴奋地赶到局里。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似乎有点异样。但她根本顾不上这种小事,一心只想尽快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她推门走进办公室,还没开口,秦队长就大发雷霆:“你昨天做什么了?”
“昨天我调查了井里捞出的录像带,发现了重要的证据……”
“没问那个,你是不是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了?”
“就一小段,也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的新闻,自己没看?给了你不少镜头呢,可真露脸啊!”
“我本来也像防贼一样躲着他们的,但发生了意外情况……”她尴尬地回答,“就简单回答了一两个问题,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队长抓起桌上的都市晨报丢了过来,差点砸在她脸上,“自己看看那帮不嫌事大的玩意是怎么报道的吧。”
尽管她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新闻标题后还是大吃一惊。手指用力捏到发白,差点把手头的厚报纸一撕为二。
实在是太过离谱了。报道竟说炼钢厂的神秘命案与恶灵的诅咒有关。
一回家,我扔下书包,第一时间抓起茶几上的报纸,仔细浏览,不放过任何一个铅字。
铁路警方抓获盗窃团伙;某处的过江大桥竣工;体育彩票开出有史以来首个五百万大奖;香港当红偶像男明星传出绯闻,对象是大他十一岁的歌坛天后;在提前举行的俄罗斯总统选举中,代总统普京当选俄第三届总统,他提出“重振俄罗斯”的口号,力图重新恢复俄罗斯的大国地位。看来世间日新月异,但都与我无关。
“洗手吃饭了。”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呵斥。
我暧昧地支吾了一声,没挪动脚步。在报纸的b2“社会新闻”版面,那起命案的消息再度浮出水面,标题是“现实版午夜凶铃,解密诅咒录像带的真相”。
一周前,城关市的各大报纸、电视台开始密集报道一起离奇命案。死者是本市一家影音店的老板娘,在新世纪到来的第一天晚上,她不声不响的消失。几天后,尸体在千里之外的吴都市被找到,漂在废弃工厂的一口井中。
死因不详。警方并未交代调查结果,也未排除这起事件涉及“犯罪行为”的可能性。我猜测他们保持缄默的原因很简单——没找到有效线索,一条也没有,仿佛雷达扫过空旷海域,屏幕上空荡荡的。
而死者的丈夫屡次接受采访,坚决否认自杀的可能性。他说妻子性格开朗,绝没有精神
方面的隐忧。
“她为人亲切善良。”“很难不喜欢她这个人。”“个性温厚、诚实、持家,从没有记恨她的人。”受采访的其他关系者也这么说。
我格外关注这起凶案,因为死者是开音像店的,新闻里又提到了她有一个正在上中学的女儿。这些信息令我联想起了某个熟人。不会是她家出事了吧?我这么想着,开始每天默默读报。
而普罗大众对这起命案的兴趣点与我不同,他们更关注与尸体一同从井里捞出的一打录像带。
所有新闻报道都不遗余力地渲染一股超自然的恐怖气氛。总数十六张的录像带来历不明,超过半数都是恐怖片,包括一盘大名鼎鼎的电影《午夜凶铃》。仿佛嫌弃普通读者无法充分发挥想象力一样,新闻特意强调:神秘的录像带,井中的女尸,不明原因的死亡等等,这些元素都与“午夜凶铃”的故事不谋而合。如此巧合,究竟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有其他原因呢?敬请关注后续报道。职业记者最擅长写出这类没有结尾的结尾。
而今天,后续报道终于来了。我仔细阅读这条占据了社会版近一半的页面的新闻,却没找到任何有意义的新消息。报社只是找来几个专家教授搞座谈蹭热度,讨论《午夜凶铃》电影的社会影响力,以及通过录像带复制传播病毒是否可行。
右耳垂突然一阵剧痛。
“到底要叫几遍,饭菜都凉了!”母亲揪住我的耳垂,从沙发一路拖至餐桌。感觉上自己成了被猎豹咬住喉咙的羚羊。
吃饭时父亲也在,这是十分罕见的。他是刑警,一遇到重大案件,总需要昼夜不分地加班。常常持续好多天不回家,出乎意料地回来后,只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走。母亲对此怨言颇多。
最近一段时间也是,看来又摊上恶性案件了。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沉重。父母两人都当彼此不存在,宛如空气,不进行任何交流,只顾埋头吃饭。几年前的婚外情事件后,两人勉强修复了关系,但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父亲夹菜时突然问。
“挺好的。”我有些惊讶,因为他极少关注我的学业。
“好好学习,周末不要看电视了。快中考了吧?”
我不禁哑然,初中毕业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母亲柳眉倒竖,眼看就要发作,她最看不惯父亲对我学业的漠不关心。
我赶忙岔开话题,“报纸上又提到那起捞出录像带的凶案了,还说是‘现实版午夜凶铃’来着。”
父亲从鼻孔中“叱”了一声,“那帮媒体成天就会煽风点火,再简单的案件也能搞得满城风雨。”
“这么说,你们有线索了?”我连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