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夫人眉头一松,显然是松了口气。
她不怕文玉娘子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只怕文玉娘子提出她无法满足的要求。
如今既然不过是同她打听点消息,这算什么难事?闻家侍从无数、耳目众多,即便她不知道的,派人出去探寻便是。
思及此处,闻夫人眼波柔和下来,“文玉娘子只管发问,我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文玉勾了勾唇,扬起手中的药方,笑得十分满意,“此话当真?”
闻夫人闻言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自然,自然。”
她转脸看了宋凛生一眼,接着说道:“只要不是有违律例,我必然如实答话。”
宋凛生垂眸一笑,闻夫人虽然是这般说话,不过依照她话中的意思,恐怕即便是有违法度,她也能为小玉办到。
“好!”文玉就等着这句话,当即便爽快应声,“我只问你,你家大公子口中所说的那位‘是我对不住你’,究竟指的是谁?”
文玉此言一出,宋凛生稳如泰山,他一早便知道,有些话总得问个清楚明白才好。
而闻夫人显然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这话像是夏日惊雷,在闻夫人心中骤然乍响,她双眼之中的炙热霎时间转变为满目的惊慌。
原本想着邀文玉娘子今日过府看诊,便是经过老神仙算过的今日彦礼能够保持神智,最适宜寻医问药。
只是不曾想,彦礼却突发疯癫,还连带着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
如今落在文玉娘子耳中,也难怪人家会特意问起。
闻夫人面色讪讪,眉目也耷拉下来,她无措地颤动着眼睫,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文玉娘子这是哪里的话?彦礼疯癫无状、语焉不详,我倒是不曾听清楚过……他当真有说过此番话么?”
文玉耐着性子将闻夫人的话听完,随即便扬眉看了身侧的宋凛生一眼。
闻大公子的话,又不只是她一人听见,闻夫人若想要在此时抵赖,怕是不能够了。
“确有其事,凛生可以作证。”宋凛生当即会意,煞有其事地担保道。
闻夫人的眉尾压地更低,眼眸也垂了下来。
其实何须宋大人作保,她当然知道确有其事,只是……只是这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一时间,闻夫人不肯出声,文玉和宋凛生也只有静观其变。
直至室内的青烟越来越淡,夏香也越来越稀,闻夫人却始终也没有答话的意思。
文玉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当即便将手中的药方往衣袖中揣去,而后摇了摇头,“既然闻夫人不愿意做这桩买卖,我和宋大人便先告辞了。”
言罢,文玉未有一丝犹豫地转身就走,毕竟“名医”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与其在此处同闻夫人虚度光阴,不如出门去多救治几个病患。
宋凛生神色不变,抬步便跟上文玉,他一向是以小玉的意愿为先的。
“诶!文玉娘子!文玉娘子稍待,宋大人留步啊!”
身后骤然响起的自然是闻夫人急不可耐的声音,她步履匆匆赶忙追上文玉和宋凛生二人,言语之间尽是挽留之色。
那可是救她儿彦礼性命的方子,断然不能就这么叫文玉娘子带走的呀!
闻夫人双眉倒立、眼角下垂,真是好一番纠结,“文玉娘子——”
文玉闻声顿住脚步,却并未回身,她倒想看看,在闻彦礼的身家性命面前,闻夫人却一心隐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能叫她连“家中独苗”都顾不上?
“嗨呀!”闻夫人几经思虑之下,眉心几乎要拧出水来,最终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妥协一条路可走。
“文玉娘子莫急,我如实告知与你便是。”
闻夫人双手虚抬在身前,似乎在安抚着文玉。
文玉背着身,在闻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既然有了这句话,只怕是成了。
她转眼看着身侧的宋凛生,与他一齐回头站定,“一切只在闻夫人抉择。”
文玉将药方捧在手心,抬至闻夫人眼前——
她将选择权交给闻夫人。
“哎……”闻夫人望着近在咫尺的医药方子,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