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摊开掌心,静静看着叶片柔柔的搅动水波,其虽则茂盛却还不至于能够得到水面,更遑论像长了眼睛一般将人缠住。
奇哉!怪哉!
水下的文玉和春蓬草相顾无言,而岸上的宋凛生和彦姿却已是吵得不可开交。
“宋大人!宋哥哥!宋凛生!”彦姿呼喊道,变着法儿地扭着宋凛不撒手,“你不能去!你不能去!”
“彦姿,放手!”宋凛生丝毫不动摇,他手中捏着那块青苏玉玦,直往沅水而去。
“你不是不会水吗?我若让你去了,那女人上来非得撕了我不成!”彦姿也毫不退让。
他才不会傻到让宋凛生去“救”人,文玉是什么人!是大妖啊!哪里需要他一个凡人去救?
“小玉下水这许久,还不曾上岸,我担心她遇到了危险,我下去看看!”宋凛生两手捉着彦姿的手,企图将他从自己身上剥下来。
“不行!我不答应!”彦姿牢牢抱着宋凛生不撒手,口中也是片刻不停歇,“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真不会有事。”
“岂会?入夜水凉至极、冰冷刺骨,即便没什么危险,人也受不住这许久的低温,若是致使昏迷,便只有死路一条!”宋凛生胸膛起伏、话音急促,也顾不上同彦姿讲这许多的道理,便直往前冲。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文玉她未必想叫你以身犯险啊宋大人!宋哥哥!”彦姿止不住地哀嚎。
他心知自己言语苍白、劝说无力,眼下文玉下水半天却连个水泡也不曾冒一下,谁知道她是死是活?宋凛生的担心不无道理。
只是,就连他这样的小妖都能在水下来去自如,更何况文玉那等修为?
可文玉那女人显然并未将自己是妖精的事老实告诉宋凛生,那他自然也不会说、也不能说。
正当彦姿眼观鼻、鼻观心地静默之时,却不慎被宋凛生捉住机会抽身离去,待彦姿再抬首追去,只听得噗通一声——
宋凛生应声入水,就连他月白的衣角也见不着了。
“宋凛生!”彦姿气急,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在岸边止不住地跳脚。
这可怎么办!若是宋凛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文玉那女人还不得真的给他找个风水宝地埋了!
彦姿脑筋一转,登时便预备下水救人。
“彦姿!你做什么?”
这道话音似利箭一般直指彦姿脚下,叫他顿在原地。
是洗砚。
“洗砚……哥,那个。”彦姿见来人是洗砚,不由得放松了些许,却又更紧张起来,“那个你家公子掉水里了!”
彦姿抬手指着沅水河道同洗砚示意。
微风乍起,河面上波光涌动,却衬托出莫名的寂静,丝毫不像是有人方才入水的样子。
可是洗砚面上丝毫不慌,更无半点忧色,就连往前的脚步也并未加快。
这回轮到彦姿傻眼,似不敢相信一般又补充道:“洗砚哥,我是说你家公子下水去寻文娘子了!”
洗砚也不知去哪栓了马,这些时候才回来,待他行至彦姿身前,仍是一脸淡定。
“你放心!”洗砚一把搂过彦姿的肩膀,安抚般地拍了拍,“我能听见你说话,倒也不必这般大声。”
“不是。”彦姿面上震惊更甚方才,扭肩从洗砚手中挣脱出来,“你家公子不是不会水吗?”
这会儿赶紧下去救人还来得及,若是再“放心放心”,只怕一来二去,放心回家开席算了。
彦姿喉头一哽,却又不好挑明,他与宋凛生和文玉是挑明身份是,只是与洗砚哥……似乎又不便详说。
不同于彦姿的焦灼不安,洗砚仍是一派风轻云淡,倒很有宋凛生平日里的做派。
“彦姿,公子不会水已经不知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洗砚神神秘秘地说道,颇有些得意的意味。
彦姿双眉倒竖,不敢苟同,方才文玉还说宋凛生不会水呢,怎么一到洗砚哥口中便成了老黄历了。
他将信将疑,却没有出言反驳。
洗砚自是知道彦姿不信,他仍是一把将彦姿揽过,拉着他坐在河堤上,信誓旦旦地同他保证着。
“彦姿你有所不知,自上回文娘子在远水河畔遇险之后,公子便十分痛恨自己不识水性,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痛恨自己险些害了文娘子性命。”
洗砚越说越起劲,面上甚至浮起莫名的笑意,似乎很是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