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洗砚,别闹。”宋凛生轻舒一口气,虽同洗砚说着话,视线却全然不曾分给洗砚半点。
宋凛生远山似的长眉下是春水般眼睛,看过朝阳日落、潮水涨退之后,如今正盛着满而将溢的温柔垂眸看着文玉。
“小玉喜欢,我再找人给你做一模一样的,好不好?”他话音轻缓,似哄小孩儿一般,语中的宠溺万分,似乎对他来说已成了理所应当。
“好哇!当然好!”文玉眉间疑云散去,一双澄明的眼笑成了月牙,“小宋大人最好!”
“嗯。”宋凛生轻轻颔首,极尽温柔。
他二人你来我往,说话间似乎自成风景,浑然一对璧人,而旁人似乎不存在一般。
“哈哈哈——”一直窝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宋伯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先前听洗砚唠叨了许多,也只不过猜测而已,如今他亲眼所见——
恐怕要给老爷贺喜咯!
这笑声爽朗有力,直穿过文玉和宋凛生两人之间,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宋伯。”文玉转头甜甜唤了一声,“你手里拿的什么呀?”
眼见宋伯怀中抱着一捧干枯的草叶,文玉吸了吸鼻子,很熟悉的味道。
“回文娘子,是艾叶。”宋伯将怀中的艾叶往前提了提,好叫文玉看得清楚些。
“今日端阳,大家要在一处悬艾叶。”宋凛生在旁徐徐解释。
宋凛生接过宋伯递来的艾叶,分成两股,其中一股先递给了文玉。
这皱巴巴的干草猛地出现,又苦又涩的味道直冲脑门儿,便是文玉见惯奇花异草,也忍不住后仰了几分。
“唔——”文玉眉心微蹙,旋即在鼻尖揩了一下。
宋凛生见状当即往后缩了几寸,另一手在艾叶上来回拂动,以期将艾叶的气味冲散些。
“小玉不习惯艾叶的味道?”
言罢,宋凛生便又将艾叶往身侧放了放,预备交予一旁守在宋伯。
他是想同小玉一起悬艾祈福,只是若使小玉感到不适,岂非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没有!”文玉见状赶忙出声阻止,双手从宋凛生手中接过艾叶,“我只是一时不熟悉。”
“更何况,不是说大家要一起悬艾叶吗?缺了我算怎么回事?”
文玉环顾一周,见阿柏阿竹和洗砚都拿好了自己手中的艾叶,便紧了紧自己手中的这股,同众人淡笑起来。
干枯的艾叶枝叶卷曲、脆弱易折,消瘦的枝干看似羸弱,却蕴含着绵长深邃的气息,些微的苦涩后头是淡淡的清香。
文玉轻嗅着,似乎也并没有方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世间百味,正是如此,需得细细品味才能品出后调。
命中万事,也无不同,需得长久坚持才能收获结果。
文玉心中一顿,她竟想得出这样感慨万千、富有哲理的话,待她重回春神殿定要说与师父和敕黄听。
“好,听小玉的。”片刻讶然之后,宋凛生笑着开口。
小玉所想,他总是无有不应的。
“那——”文玉在看看身侧的洗砚等人,最终将目光转回宋凛生身上,她晃了晃手中的艾叶,“我们开始罢?”
“嗯。”宋凛生轻轻颔首、温和应声,
宋伯一早便安排了需要悬艾叶的各处门楣,正门自然是留给宋凛生和文玉,其余则由阿竹阿柏、洗砚各自悬挂。
是以宋凛生话音刚落,众人便散开径自往各处去了。
只留下宋凛生和文玉在原地。
“小玉,随我来。”宋凛生轻声嘱咐。
虽说是在前领路,却只先于文玉半步。
文玉捧着艾叶亦步亦趋地跟上,宋凛生的每个动作她都瞧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