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阁下初遇后土庙,凛生便许了阁下金银财帛,是阁下不屑一顾。”
宋凛生一扬眉,身侧的洗砚便赶紧将先前那第一封信件递上。
宋凛生抬手接过,单手将其展开显露人前,那单薄松软的东昌纸在河风的吹拂下左右飞扬,似乎下一刻便要裂成两半。
“怎么阁下一转脸,又特地送这信到江阳府衙,更是一开口便是黄金万两?”
这也是宋凛生没想通的地方,先前他虽有猜测,却无法确定背后送信的人就一定是眼前的刀疤男人,正是因为那日他分明意图不在钱财之上。
可转眼间,这索要黄金的信便递到了江阳府衙大门口,更点明要送呈贾大人手上。
这其中唯一的差别,便是一个是他宋凛生,而另一个是……
宋凛生眼皮轻抬,从贾大人的面容上扫过,见他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不成,不是金银不对,是出这笔钱的人不对……
果不其然,不待宋凛生的猜想结束,河道当中高站于货船之上的刀疤男人便朗声应答。
“宋大人,大人既提起后土庙,想必还记得当日在后土庙,在下说过的话。”
赵阔站得高,视线也看得远,将河滩上的众人收入眼底、一览无余。
“与你不相干的事,就少打听!”
他粗声粗气地答道,飞扬的眉头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狰狞,正当他面上的厉色几乎达到顶峰之时,却忽而收住,莫名地笑了一声。
“不过,宋大人做得很好。在下还未多谢宋大人,替我带话。”
带话,宋凛生面色一凛,他先前所说要带给贾大人的什么“故人请见”,宋凛生实则按下,并未告知贾大人。
原以为,如此便可暗中调查,可这人又差小童送信到贾大人手上是什么意思,岂不是明牌了。
而贾大人收了这信,却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现下他听了这话,不知可会有什么察觉……
不过赵阔却很快转了话头,没给贾仁等留下细究的机会。
“我今日,是专程前来,与贾兄叙旧。”
这话显然是对贾大人说的。
宋凛生和穆同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一旁的贾大人,现下不知贾大人又会如何接招。
“哪里来的水匪,竟在此口出狂言?”贾仁面色不虞,隐隐的怒火在他的眉眼之间跳跃,“竟也敢推说与我有旧?”
“若是伤疤遮眼,就将你那眼睛睁睁开,看看谁同你有旧可叙?”
宋凛生心中一默,贾大人这张嘴,实在是不饶人。
先前听文玉娘子讲她于东街市初遇贾大人和陈勉之事,便讲过贾大人飞扬跋扈的一面,可宋凛生屡次见贾大人,都是在府衙之中,除却初见有些不甚愉快之外,不曾见过贾大人有什么失礼之处。
今日一见,果真如……文玉娘子所说。
哪有人一上来便戳人伤疤的?宋凛生瞧着船上男子脸上的刀疤,选择了闭口不言。
赵阔不怒反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贾兄,何必动气?”
“便是不想同小弟相认,也大可不必如此推诿。”
赵阔抬手在自己面中的伤疤上抚过,一寸一寸地似乎极为留恋,就仿佛在回忆这刀疤身后的故事。
“况且,我这伤疤是如何得来的,贾兄想必心知肚明!”
岸上的贾仁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宋凛生却是眉头轻抬,看来此人与贾大人果然有旧,只是这疤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难道贾大人与此人有仇,他此番正是为寻仇而来?
春阳高照,河风席卷。
干晾在日头下曝晒的众人皆流下了细密的汗珠,口干舌燥的不耐为紧绷的气氛更添了三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赵阔远远地扫了一眼河滩上的境况,前头站着贾仁和宋凛生两个,还有那日叫他一刀伤了脖子的小子,后头跟着个不认识的男子,并几个为数不多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