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白,冷静!”
她怀中还抱着孩子,这院中夜灯熄了大半,经不住她这样跑走,万一跌了摔了便不好了。
“宋凛生——”怎会如此……
文玉问不出口,她怕现下说什么都像是对宋凛生的归咎。
陈勉的伤……必定不是宋凛生造成的,只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文玉摇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暂且封住,垂首去看身前的枝白。
“勉郎——勉郎——”枝白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唤着陈勉,一声高过一声,只是期盼陈勉能抬头应她,哪怕一个延伸也好。
即便是生产之时那样撕裂般的痛楚,也不及她如今心中的感受十之一二。
滴滴热泪落下,晕在文玉的小臂上,隔着衣料也能带来阵阵灼热。
文玉心口缩紧,几乎感觉自己快要被那泪中的苦痛烫伤。
她抬眼去看宋凛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宋凛生同样也是万分的懊悔,怀中的人奄奄一息,他本就愧对于陈勉,而眼前的枝白娘子方才分娩便听闻此噩耗,大受打击到几乎虚脱,更叫他揪心。
他眉间的焦急浓得化也化不开。
“我已遍请名医为陈勉医治,也先处理了伤口,服过药,可是总也不见好。”
宋凛生想起方才的境况,只觉得凶险万分。
原本有些好转的陈勉,竟忽然之间便高热不止,甚至那额间温度更有逐步攀升之势。
先前还清醒着能说好些话,现下气若游丝、混混沌沌的,只剩下半分意识了。
宋凛生抬起头,不知道小玉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文玉原本慌乱的心绪在接触到宋凛生眼神的那一刻,忽然漏了一拍。
她怎么觉得宋凛生看向她的目光里,饱含……期盼?
文玉不敢确定,宋凛生怎么会期盼地看着她呢?
她虽是最擅长疗愈之术,可是不过是给花草树木试用过,唯一的一次“救人”,就是在后土庙救了枝白。
不过枝白也是妖,陈勉可是人啊!
她哪里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回天之术啊?
不如,问问师父?
他是真神,定然有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之法。
可是……师父一早便说过,人间千事、世上万物,自有其定数和缘法。
大到每一个人,小到每一株草,都是按照不死树上的寿元枝来行进一生的。
而神者、仙者,纵有移山填海之能,改天换日之力,也不可擅动凡人命格,妄坏他人因果。
也正因如此,她折了宋凛生的寿元枝,才叫他前途坎坷,命格混沌。
她才要私自下界来还这份因果。
这样说来,即便现在回去求师父,师父也未必会出手救陈勉……
一股钻心的冰凉游走全身,文玉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莫名期盼的宋凛生,也不知该如何安抚怀中哭喊的枝白。
“先将陈勉和枝白送回别院安置……”
文玉的声音闷闷的,整个人如同出神了一般。
方才在同知院,是宋凛生安排好一切,叫她莫要慌乱,给她安定的力量。
现在,她也要为宋凛生打算一回。
“小玉……”宋凛生不明就里,将陈勉夫妇送回别院安置,然后呢?
——她要回春神殿找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