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生笑容和煦,眉目温柔,颔首应了一声,而后抬袖轻轻抚住阿沅的肩膀,“阿沅今日可用功读书了?”
阿沅频频点头,欢喜地应下,“嗯!周先生教了好多好多。”
“好了,快别站着了,去园子里玩会儿罢。”申盛上前招呼着,将孩子们疏散开来。
学生与申盛相处时日久,都听他的话,立时便跑开了。
“文娘子,宋大人稍坐,如今学堂还未请厨娘,我去烧饭,你们也可四处逛逛,请随意些。”
这本是宋大人出资筹措的学堂,若反倒叫大人觉得拘束那便不好了。
洗砚抬头瞧了眼天色,时候是不早了,便也说道:“那我去把车上的那筐子鲜鱼抬进来。”
言罢,洗砚和申盛分头忙碌,只留下文玉和宋凛生立足原地。
文玉环顾左右,众人竟真走的没影儿,半片衣角也没留,便转目朝着宋凛生一挑眉,“那我们就真的四处逛逛?”
宋凛生嘴角含笑,双眼微弯,“荣幸之至。”
绿竹掩映,流云飞逝,在交叠的斑驳树影里,细微风声中,文玉和宋凛生闲庭信步、静观落花。
真是好一副登对的壁人,活像是古意画卷中的人物。
曙前街,官安巷,宋宅。
一直到日照斜阳,霞光满天,鸟儿尽数归巢之时,文玉和宋凛生才辞别申盛,从明德学堂掉头往回走。
车轮轱辘碾过,从江北一直碾回了江南,直至车内的两人皆是昏昏欲睡之时,洗砚赶车的“吁”声才终于响起。
应声而停的车马一晃荡,文玉支着下巴的手也跟着打滑,巨大的惊吓叫她惺忪的睡眼总算回过神来,清醒了三分。
宋凛生抬袖递过茶水,好叫文玉喝了清清口。
文玉一面接过茶水,一面懒声懒气地同外头的洗砚说着话,“洗砚,到了吗?”
“是,文娘子,已到府门前了。”洗砚应声,长时间的赶路叫他话音中略带疲惫。
待文玉饮用过后,宋凛生接过文玉手中的茶盏搁在一旁,轻声问道,“下车吧,小玉。”
那声音轻如鸿毛、淡比薄雾,似乎生怕惊着文玉一般。
文玉拖着沉重的眼皮点点头,温热的茶水并未让她有多清醒,反而是更加想立时回到观梧院的软榻上深深睡去。
午后在明德学堂同阿沅他们做什么课外的嬉戏,文玉和宋凛生陪着学生们闹了一下午,进进出出的片刻都不曾停歇过。
阿沅阿珠年岁小,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再加上学堂里尽是些年纪相仿的玩伴,便更加放得开些。
直至文玉迈出明德学堂的门槛之时,阿竹还恋恋不舍地拉着文玉的衣袖,问她下回什么时候再去。
文玉拖着周身的疲惫与酸痛,笑得脸都要僵了,只能应声说待阿珠的课目学到第三讲的时候。
她记得周先生离去时曾说她今日教的是第二讲罢?
那到第三讲的时候正适宜。
文玉为阿沅阿珠的旺盛精力感到无比的钦佩,想当年她在春神殿上下翻腾之时,闹得敕黄君和师父不得安宁,可如今与阿沅阿珠比起来,她恐怕还是甘拜下风。
“嗯。”文玉懒懒地应了一声,而后由宋凛生扶着一同掀帘而出。
洗砚杵在车前牵着马绳,一脸天真地等着自家公子和文娘子。
宋凛生眉梢一扬,同洗砚示意,“看什么?还不去取下轿凳来?”
“啊?”洗砚微愣,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声,“什么?”
而后他便忽然反应过来,一手丢了马绳便回身去车尾寻下轿凳来,整齐地摆放在车前。
他今日真是失了神了,往日里见惯了文娘子带着公子飞上跃下的,倒忘了下轿凳这回事了。
洗砚面颊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宋凛生扶着文玉,在洗砚的搭手下,两人款步从车上下来。
甫一落地,一道不大的黑影从府门内极速窜出,未待宋凛生和文玉看清楚,便窜到了他们身前。
“怎么才回来!这大半日都去学堂了?”来人似嗔似怒的一声响起,而后接着说道,“叫我好等。”
文玉半靠在宋凛生身上,浑身的气力几乎都被抽空,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便知道面前的声音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