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生眉目如常、神色平静,只唇畔挂着一丝淡笑,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上前一步同文玉并肩而立,轻声解释道:“没什么,前边儿就是饭厅,我们还是快些过去罢,别叫宋伯久等。”
文玉不疑有他,然后顺从地点点头,古怪地看了洗砚和彦姿一眼。
彦姿见她果真并未接着追问,如释重负一般抬脚跑开,整个人瞬间扎进了饭厅。
洗砚看着身后转瞬即逝的身影,不禁愣在原地,哑然失笑。
这个彦姿真是人小鬼大的活菩萨,比阿沅和阿珠啊要难缠百倍。
不对,是千倍,千倍不止。
文玉和宋凛生相视一笑,而后缓缓跟上,她还没忘了昨夜交代给彦姿的事。
片刻之后,在宋伯和洗砚的一顿忙活之下,饭厅的餐食终于是布置完毕。
今夜的菜色是一道花雕醉蟹,一道茄汁青鱼,三盏分成不同风味的青鱼生,一盅肉丸酿蛋,一碟醋汁山椒,再并上几样开胃的小菜和菡萏酥山。
宋凛生一抬眼,打量着眼前的肉丸酿蛋,想起昨日阿沅说的话来,“这道肉丸酿蛋是阿沅爱吃的,只是他今日在学堂不回来,倒有些不巧。”
如今天色还早,按他们走时阿沅还要上一节晚课,兴许方才下课不久。
“洗砚——”宋凛生眼眸一转,便有了计算。
“诶,公子。”洗砚应声上前一步,侍候在宋凛生身侧静待吩咐。
只是此时一旁忙碌的宋伯停了下来,回道:“二公子莫急,早先出锅的时候我便差人给学堂那头送去了,阿沅此刻说不准都已经吃上了,二公子安心用饭罢!”
宋伯满脸乐呵,他今日备菜备得多。
听说阿沅他们从今后都要在学堂念书之后,便早早地送了过去,不只是阿沅,只要是学堂里的学子,人人有份。
宋凛生眼底划过一丝惊诧,只是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
宋伯一向细致周到,他曾经就是这么照料儿时的宋霜成和宋凛生两兄弟的,其周全用心并非旁人能比。
这样的宋伯,能想到为学堂中的学子送一餐饭,确实没什么好稀奇的。
“好。”宋凛生颔首,轻声答道,“辛苦宋伯。”
“二公子哪里的话?”宋伯将漱口的茶水尽数添上,而后收拾规整便退了出去。
洗砚一转眼瞧着屋内只剩下自家公子、文娘子和彦姿三个,想着昨夜的事,便主动说道:“那我也先退下了,公子有事唤我便好。”
他不是那等没眼力见儿的人,公子和文娘子,想必有话要对彦姿说,他还是尽早撤罢。
说着,洗砚便转身离去,临了还带上了门。
随着关门发出的轻微响声,彦姿的肩头一耸,方才坐下来那股油然而生的气定神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锁缩着脑袋的谨小慎微。
文玉绕着饭桌转了一圈,最后在宋凛生的对面,彦姿的身侧坐了下来。
与昨夜的座次大不相同,事态已经发生了转变。
“白杨大仙儿?”文玉揶揄地开口,“今日可有收获啊?”
文玉提箸夹了一筷子鱼生沾上彦姿喜欢的剁椒,而后顺手便搁在了彦姿的碗碟中。
她满怀关切的眼神落在彦姿眼里,便成了检验他行动结果的衡具。
彦姿一手拨着手边的筷箸,心中痒痒恨不得当时便将青鱼生送入口中。
那剁椒的香气混合着鱼肉的清甜,尚未入口便已经能想象到其丰富的层次和多变的滋味。
只是想想文玉笑眯眯的眼神,彦姿吞了口唾沫,最终还是并未动作。
彦姿垂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头,老实回答道:“倒是有些,不过不多。”
“嗯?”文玉一扬眉,看了眼对面的宋凛生。
这个有些,但不多的意思是?
文玉回转过来,撑着下巴看彦姿,而后提箸又夹了一块醉蟹在他碟中,示意他接着往下说,“这是何意?”
彦姿闻言伸手在怀中一阵摸索,好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纸,这还是他从阿沅的书箱里顺来的,在怀中揣了整日,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式样。
文玉一愣,看着伸在面前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