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以被俘虏的又不是贾大人的家眷,这样的话来、来中伤贾大人。”
宋伯抬起衣袖抹了把脸,口中的话艰涩无比,甚至叫他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直至剿匪那日,贾大人遣了人马解救人质,城中百姓皆在外头接应,而贾大人则独自追击程廉而去。”
“待人质获救之后,陆续皆四处散开,可官兵在搜查之时,却搜出了一对母女,只不过是冰冷的遗体。”
“是……”文玉一顿,几乎不敢说出口,“是贾大人的妻女。”
宋伯点头,“正是。”
“直至大部分百姓散去,也未等来人认领,直至贾大人追击程廉回程,才一个人来带他妻女归家。”
“即便是群情激愤、百姓张皇之时,贾大人也不曾站出来拿他妻女同样被俘说事,而最后生此横祸,贾大人也不曾埋怨过半句。”
文玉怔然,她总觉得程廉和贾大人的话,有些对不上,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
原来,这才是贾大人隐瞒的事实。
加开过往的悲痛,直面潜藏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方才贾大人的话言犹在耳,那一声声的质问振聋发聩,在文玉的耳边一阵阵回响。
文玉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她总认为自己当初在衔春小院,用法术威逼程廉与自己合作,程廉必然不敢弄虚作假,因而便对他所说的话少了一份思量。
却没想到,正是她盲目的自信竟叫她上了程廉的当!
文玉深深地吐纳几口,胸中的憋闷更甚方才,她将这段时间的所发生的事,在脑海中仔细过滤了一遍。
一旁的宋凛生和穆同也是面色凝重,不曾想到贾大人与程廉之间,还有这样一层恩怨。
这样说来,贾大人的妻女命丧程廉之手,而贾大人他非但答应了陈三娘子养育阳生,还在得知噩耗之后仍未抛弃阳生甚至将其杀害,以程廉杀他妻女之仇。
宋凛生说不出话来,阳生同洗砚一般大,虽偶有鲁莽之处,可他知书达理、进度有度,这说明贾大人将他养的很好。
反过来,阳生敢为贾大人闯宋宅,也愿意追随贾大人而去。他待贾大人确实也做到了如待生父一般。
命运纠葛、无法言说。
这样的一场阴差阳错,在贾大人和程廉从前的恩怨理就已经种下了因,如今结出来的无论酸甜皆是果。
宋凛生垂眸瞧着文玉,时刻关注着她的境况,见她神色不安、眉眼紧蹙,便关怀地问道:“小玉,可要回府?”
文玉闭了闭眼,轻轻摆手同宋凛生示意,她倒是想起另一桩事。
“宋伯,我先前听阿沅说,这贾大人打马过闹市、领兵穿街巷是常有的事,从不顾百姓安危……”文玉的疑惑更甚,她无法将这个人与宋伯口中的贾大人联系起来。
“他如今怎会……”
宋伯听完文玉的问话,面上浮现一股莫名的惋惜,“哎,阿沅年纪小,从前的事又一概不知。约莫在他的记忆当中,贾大人便真是这样的人。”
“可是阿沅说的也没什么错。”宋伯摇摇头,“确有此事。”
可是时移事易,日月尚有轮换,人又怎会一成不变呢?
“自那件事之后,贾大人许是受了不小的打击,慢慢地人也就变了。”
宋伯回忆道,先前的贾大人从未那般高调行事,可是后来也就大不相同了,待他因剿匪一事擢升为同知一职,便更了不得了。
其中,以最近几年来为甚。
贾大人,与他手下的官差行事蛮横、不讲公德,常常遭人诟病。
可是如今的贾大人,已不似从前,哪里又会为了几句议论而畏首畏尾。
他曾经也是在意过百姓、在意过官声的,可结果是什么呢?舆情在需要他的时候尚且不会偏向他,更何况在用不上他的时候。
宋伯长叹一口气,如今人也走了,说这些话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抬手向自家二公子见礼,禀道:“二公子,大体之事约莫就是如此。”
宋凛生轻轻颔首,宋伯之言他已经全听见了,只是他眉眼之间的疑惑仍是堆积密布、不见消散。
“宋伯,凛生还有一事不明。”尽管宋伯所述已是十分详尽,可其中仍有他想不通的地方。
宋伯一偏头,随着宋凛生的问话而点头,“二公子直接问我便好,只要是我知晓的,定然告诉二公子。”
宋凛生沉吟片刻,与他身侧的穆大人对视一眼,这才问道:“宋伯方才所述,我与穆大人在查证之时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