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臭狐狸……
一句“你干什么?”尚未说出口,陈知枝却在想要挣脱的时候慢慢松了力道。
看着眼前熟悉的铺子和招牌,陈知枝眼珠一转,忽而计上心来——
她有办法。
透过缝隙,文玉和郁昶望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皆在对方眼中瞧见了难掩的惊诧之色。
方才在溶洞内还一个追一个逃、打得不可开交,怎么转眼间就拉上手了?
如今的小辈,她还真有些看不懂了。
文玉捧着手里的油纸包,忽然觉得这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真是热得烫人。
“姑姑!姑姑!”陈知枝回首挥着衣袖,同文玉喊道,“快来呀姑姑——”
“就来。”文玉愣愣地应声,随着陈知枝所在的方向望去。
听他们方才说,似乎是个冰糖葫芦铺子。
冰糖葫芦么?她从前和宋凛生在小摊贩手中买过,倒还不曾见过专门开门设店只卖糖葫芦的铺子呢,真是稀奇。
这样的小本生意,多数人自然是选择走街串巷叫卖,若是专程盘下一间铺面来,恐怕是不易经营的。
就连宋宅当初那样大的产业,也多数是些珠宝、文玩、字画类的,不曾专门开过这样的糖葫芦铺子。
文玉抬步往前走着,越临近那间卖冰糖葫芦的铺子,越是想起从前的许多事。
那时候的女儿节,她与宋凛生游河湾、看鱼灯,买冰糖葫芦、尝糕饼果子,她还用宋凛生封给她的红包买了一管洞箫送还给他。
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可是宋凛生这只小绵羊却情真意切地欢喜了好一阵子,每日捧着那管洞箫为她吹曲子听。
文玉眼睫低垂,在落雪纷纷的夜里,其掩藏在片片鸦羽之下的眸光,是另一种月色。
本就是临街的铺面,距离并不远,不多时,文玉便行至店门前——
文记。
一块块雕成小鱼模样的门牌上头写着这两个字,整齐地挂在廊下,随着夜风震荡而左右摇摆。
文玉将裹着红薯的油纸包递给身侧的郁昶,双手摘下狐裘帽子,又在他的帮忙下扫净肩头的落雪。
一番拾掇下,她这才在文记门前暖光的夜灯下站定。
前头的陈知枝和苏见白早已闪身进了店内,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文玉倒并不着急,因为不论是红薯还是栗子,亦或是接下来的冰糖葫芦,于现在的她而言都并没有什么紧要。
比起这些吃食,廊下的小鱼牌子上的字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文记。
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文玉面上不知不觉地浮起一丝笑意。
那个时候,穆大人为了帮他寻找阿兄,将整个江阳府翻了个底朝天,而后同她言明此处并没有姓文的人家。
宋凛生听了这话,转头便宽慰她说,从她来到江阳便有了,似乎生怕她心中不快。
如今想起来,她当时并不在意有没有姓文的人家,横竖就连她的阿兄,连阿兄的名字文宋,通通都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江阳府没有姓文的人家?
思及此处,文玉笑意更深,忍不住抬手抚上其中一块小鱼牌。
过了这许多年,江阳府看来终于是有文姓人家了,与她还勉强算同一家门呢!
文玉心中自顾自地打趣着,或许是从别处搬来的人家罢?毕竟时移世易、日月可改,百姓自然也有流动。
郁昶静静地守在文玉身后,看着她仰面打量那块不甚出奇的木牌。
街面上落雪轻盈,极细的碎冰飘入廊下的时候化作雨丝,一点一点地沾染上文玉的狐裘。
抬袖轻扫,郁昶不着痕迹地将寒意尽数拦在外头,不叫其侵蚀文玉一分一毫,就连她微微湿润的狐裘,也在转瞬之间变得干爽如初。
“文玉……”郁昶身形高大,站在她跟前的时候,总是低眉垂目地同她说话,“你……”
回过神来,文玉松开手中的小鱼木牌,转目看向郁昶,“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