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角那只大水缸,里头挂了青苔,似是有些年头了,拿来养红鱼正合适呢。”
史如意一听,立刻便喜欢上了这份清凉的氛围,连声道:“这个好!到时在水缸上搭几个架子,扯葡萄藤,半阴半阳花影,又能给鱼遮阴乘凉,又方便我们自个儿家吃酿酒……”
嗯,也算得上是她们酒楼一景了。
下楼来,香菱早便做好了早膳,手揉的浮元子,晶莹光亮,一个个圆滚滚,白胖胖,雪团子似的。是以糯米、粳米细细地磨了浆,取粉制皮,用枣泥并桂花做的馅。
这口味是史如意爱的,再往碗中搁些蜜水,香甜可口,能让一夜宿醉的疲惫感尽消。
这浮元子一经推出,颇受众人欢迎,哪怕刚吃完火锅,也忍不住每人来上一碗。
冬日里做了好几种馅的,论经典有芝麻花生,一咬就甜得流沙;论风雅有玫瑰桂花,很得小娘子们青睐。
孩子们爱凑趣,什麽颜色都想来一个,史如意也就笑眯眯的,每样都耐心地拣一个,装进白瓷碗里,还嘱咐道:“吹凉再吃,小心别烫到舌头了。”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方圆十里的孩子都晓得了,缠着自家大人要来尝鲜。
史如意端了碗浮元子出来,掀开帘子,就看见有位穿着红袄子的小女娃坐在桌边,不住地用手背擦眼泪。
旁边梳着妇人髻的母亲一脸严肃,“你既要来吃这浮元子,便好好吃。每个都用羹勺戳破了,里头芝麻馅都流出来,还吃什麽呢?”
闻言,那小女娃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到碗里,很是委屈地辩解道:“可我是真心觉得这样好吃……”
那母亲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史如意连忙凑上去打圆场。
“这小妹妹正是个会吃的呢……之前也有客人来店里,专让我们把浮元子熬得稀烂,奶皮和芝麻馅都融在一块儿,黑黑的稠稠的,口感绵密得很,还有股花蜜味,比一般芝麻糊还香!”
那女童闻言,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又转回头去看自己母亲。
妇人神情稍缓和了一些,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你爱用便用罢。”
那女童立刻高兴起来,扬起羹勺,又冲史如意甜甜一笑。
史如意收好碗筷,走回柜台,就见翠丫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如意姐姐,你说的这吃法真的好吃麽?我可要去试一试了。”
说的她都忍不住嘴馋起来,在想象中比吃到嘴里还香。
史如意莞尔,“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口味千人千样,你眼里的黑暗料理,也许是他人眼中的无上美味。史如意学厨这么多年,首先学到的就是“尊重”二字——尊重每个人特殊的小癖好,爱怎么吃便怎么吃,怎么高兴怎么来。
“……要是连吃也要委屈自个儿,遵守那些不知所谓的条条框框,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史如意高谈阔论到这里,就听到旁边背对着柜台的桌上,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如今她的脸皮也算是磨练出来了,被人偷听也丝毫不脸红,诧异抬眉望去,竟是一位老熟人。
“柳公子。”史如意上前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