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希尔德。
机甲的每一次受伤和每一次行动,都需要人脑快速给出指令,进行复杂的操控,对人脑精神力苛求到了极致。
鲜血顺着希尔德的身体流出,希尔德看见雪娩进来,不由得喘气,咳嗽了一声,是鲜血呛到了他,他说,“走吧,离开这里……”
然而雪娩没有离开,甚至在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拥挤的空间里爬向希尔德。
“这种伤,以前也很常见……没关系、躺一会儿就好了……走吧,你只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发现自己的踪迹,摆脱自己设置下的障碍了。
希尔德大概是有些太急了,他想。
他的语气应该很不好,说话太重,所以才看见雪娩流泪。
他本意倒不是想凶雪娩,上天做证,他从来没有对雪娩说过一句狠话,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他几乎是在发现雪娩不在的瞬间意识到雪娩来了哪里,又想尽办法,偷走了一架维修中的机甲使用。
这种事换做其他人无法办到,他毕竟在军队里待过很多年。
他不能动弹,大脑和腺体直接连接了机甲神经接口,机甲驾驶员一旦受了重伤,都只能等待救援或者等死,这是大家默认的常识。
然而他似乎忘记了眼前的人的固执。
他没有立刻死去,出血点也不再是心脏。
所以雪娩不会再让一个人类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雪娩抓住了舱顶上方的把手,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自己来,指尖挤入进去,因为很急,所以弄得有些过火。
液体不断泌出,伴随着细小的水柱。
然后一下子,坐在了希尔德的脸上。
希尔德意识恢复的时候,仍然感受到那种温热的水流,只是这个时候,雪娩已经累得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眼睫悬着水珠,闭着双眸沉睡。
这一刻,希尔德想起了曾经和雪娩谈论过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他和雪娩谈论,人类研究异种,是否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他很难不这样想。
因为在这种时候,无法移动的机甲显示界面上,显示出了新的异常。
天空中破开一个奇异的、漆黑的洞,云层不断被席卷而入,但它们看起来不像是真的在破坏云层,因为机甲反馈的数据告诉他,云层并没有被真的破坏。
然而眼睛看到的不会骗人。
希尔德看见,无数诡异而柔韧的,像是章鱼腕足般的触肢从中伸出,他的大脑为此感到一种痛苦,又因为雪娩持续不断,因为把自己弄得崩溃而产生的液体,维持着大脑的清醒,没有瞬间大脑崩坏。
他因此得以继续看下去。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怪物,是异种中极为强大的存在。
与此同时,一种比之前的味道,更显得略微甜一些的味道出现,希尔德察觉胸口濡湿,他垂眸,雪娩仍然趴在他身上。
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