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材料是签署自愿捐赠协议的天才们死后的大脑，它们被浸泡在液体中，通过基因的搭配和大脑成长过程中有计划地接触不同的刺激来促使大脑变得好用，而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
因为有悖人伦，所以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可是，人伦重要吗？不重要，在人类是否能够延续面前，人伦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而到现在，人类社会的延续，已经无法离开“零号”的存在了。
无论是艺术、哲学、军事、历史科学还是什么，这颗特殊的大脑能够做到的越来越多，它会死亡，极限情况下生命也不过250年，但是行宫会不断地培育出新的大脑接任它，而新的大脑会呈现出孩子的特质——他们不会百分百模仿前任，如果孩子和父母一模一样，那么人类又如何得到进步？又如何适应更新的环境？但是，他们会百分百继承前任的学识，甚至是一切思考的结晶，从而继续承担自己的使命。
为了人类的，伟大的使命。
此刻，在行宫的核心区域，那被层层保护的，最重要的地方，一个直径20米的泳池一般的培养皿中，正有一大团形状怪异的肉质浸泡其中。
伴随着大脑的成长，培养皿也会随之扩大范围，这颗大脑不需要睡眠，也不知疲倦。
ta可以监控到数民国任何一个角落，尽管无数人都在影响着星网，但真正能够控制星网所有的，却是这颗大脑，和其背后的行宫。
因此，黑蝠帮的牺牲便多少显得有些壮烈。
因为他们需要帮派中身居高位的成员适时的死去——然后成为数字生命，将意识投入星网，有资格进入某些决策系统影响决策。
这个时候，通过血缘关系的强感应链接，他们能够与自己的血亲进行再一次的联系，为了公平公正，为了不影响数民国，所以他们的思想会被彻查，因此，他们需要从灵魂深处，控制自己去厌恶与自己情感链接最深切，自己本该最爱的那个血亲，让他们隐藏在自己的意识中，不要被发现。
接着，他们才能用自己的感情，和那被自己厌恶的血亲一起，完成对国不义之举。
他们还不知道，这一切终将被帝国的大脑知晓。
此刻，在这寂静的深渊里，帝国的大脑仍然在一刻不停地运作着。
它只需要抽出一部分算力，在自己编写的系统的辅助下，就能很快给出合适的安排。
如何接近希望，研究团队由谁组成，每个人负责什么，应该在什么地方展开观测，在哪些地方布置数据采集器……
需要派出哪些军队进行包围，白山监狱的特殊囚犯该如何处理，他们的目的和成功的原因……
因为星辰爆已经结束，行宫再一次恢复了对白山监狱所在坐标的凝视。
因此，他也接收到了分身们的记忆。
在静默的黄绿色柔光中，那颗大脑像一个孤独的人影立在原地，低垂着头。
雪娩的话语、神情，甚至于雪娩的体温，都被忠实而详细地记录下来，借由星网，传递到ta的脑海里。
“零号”所浸泡着的水池里，忽然冒出几颗细小的水泡。
生命监测系统将之记录在案，但并没有为此慌张。
这很正常，尽管一直泡在液体里，但有时候确实也会有气泡“凭空产生”。
这背后的物理、生物原因可以拿来做一道高考选拔题，监测系统不会因此大惊小怪。
只有零号，他大脑中某一部分的算力，为这句话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又继续。
他此刻无法再拥抱到雪娩了。
他的意识链接到开拓者舰队的主体，然而那些已经脱离的子房们为了节省能量主动断开了与星网的链接，它们需要确保胚胎拥有最高存活率，因此，他只能借由开拓者舰队的主体，看着星空中那些散开的，蒲公英种子一般的子房们。
他有话想要对雪娩说。
他那时未能说的出口，此刻内心尽是一种难过的情绪。
通过知识，他明白，这情绪代表着后悔。
他不知道自己后悔的是什么，是后悔不该主动找到雪娩，还是后悔期望雪娩爱他，又或者后悔自己那时没能给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