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贵族们的约定成俗。
餐厅的位置按照不同的区域有着不同的收费标准,靠窗能直接观看A市夜景的几个位置是上上之选,因为价值昂贵,就算是投入预约也常常空着。
但是江熙年并不喜欢那个位置,低头就可以看到吵闹的城市,在120楼往下面看,一切事物都在密密麻麻的蠕动着,好恶心。
他最经常坐的位置,反而是靠墙的角落。
安静的,背景一片空白空茫。
在安静与空白之间,就好像是只有他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活着,永远是画面的主角。
侍应生刚要把江熙年带到他常来的位置,江熙年却先他一步迈开腿,径直走向开阔的落地窗前,轻轻拨弄了摆在桌子上的假花,优雅落座:“这次是有预约的哦,就是这个位置吗,对吧?怀白。看样子你的漂亮学姐还没有过来,不介意我先坐一会吧?”
时怀白还没有言语,这家伙已经冠冕堂皇地鸠占鹊巢,淡然地翻了翻全英字样的菜单,挥手请餐厅的大提琴师给自己现奏一曲。
他轻轻地摇晃着红酒杯,喉结耸动,享受着这一场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约会。
食物的份量很小,江熙年拿起叉子把一块鹅肝叉了起来,裹着薄薄酱汁的鹅肝上点缀着一点柠檬草,入口即化却不会过分浓郁,反而口齿留香。
鹅肝送到了时怀白的嘴边,时怀白却还在发呆:“怎么还没有人来啊。”
江熙年拿着叉子的手悬空停滞了几秒,轻轻一笑,一点也不走心道:“可能迟到了吧,迟到真的是一个不好的习惯呢。”
该死的,那么在意他的“漂亮学姐”吗?
时怀白这边已经和系统嘀嘀咕咕起来了:【神医朋友怎么还没来?】
系统:【……】
他只关心待会江熙年看到了女装的F3姗姗来迟的模样会怎么样。
系统唯唯诺诺地说一句:【宿主,要不你别等了,先吃一口吧。】
毕竟待会就要掀桌子了。
时怀白忿忿不平:【可恶,比我还大牌!】
江熙年见时怀白迟迟没有接过自己手里面的鹅肝,他微笑,不动声色地把叉子放下,欠了欠身子:“我去找个地方抽个雪茄。”
他叼着雪茄,却迟迟没有点燃,只是表情默然地感受着嘴唇上一丝一丝的并不明晰的味道。
饮鸩止渴。
他的脚步声或远或近,极其轻,也极其沉重,好像走了好久好久,直到声音都听不清晰了也没有停下,无限地延伸着。
江熙年直接走出了餐厅,坐上电梯,最后淡然地敲了敲杂物室的门,嘴角的笑意轻浮:他也好奇,这个时怀白一直心心念念的“漂亮学姐”到底是什么模样,凭什么让时怀白魂牵梦绕?
杂物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江熙年的瞳孔也随之敏锐一缩。
出乎意料,给他开门的不是自己的手下,门板打开的那一瞬间,江熙年在门缝里面看见了一只幽绿的眼睛。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啊!”门板后面的沈吹棉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笑声,轻佻浮夸,还带着奚落的味道。
笑声之后,两个人几乎是愤怒地对视,各个手上青筋暴起,却堆着笑脸。
沈吹棉这登徒子先自言自语了起来:“因为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所以我那老爹也是在外面给我准备了人的。你知道的嘛。暴发户,下三路,我的手下可比你那些精挑细选的保镖要不要命得多,呼……”
“不管怎么说……“沈吹棉摇头晃脑,飘逸的长发垂到胸前的位置,看样子更像是一只索命的美艳厉鬼,一字一句扎人心,句句致命:"这个赌约是我赢了吧,我确实把他约出来了,首席大人。你是不是要滚了呢。"
沈吹棉穿着一条氛围感的小黑裙子,灰丝隐隐约约,其实他长得一点也不娇美,反而是具有浓烈的攻击性,但是混血的五官让他的外貌性别显现被忽视,明明鼻梁笔挺,却能够给人雌雄莫辨的感觉。
顽劣在他的身上凸显得淋漓尽致,就像是一朵阴稠的即将腐烂的玫瑰,不,是月季而不是玫瑰。
这位艺术家太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暴发户,即使在贵族学院也和江熙年这样从小就高高在上的人不同,他只是一朵……被权势架上玫瑰高台的月季。
所以,他可以比江熙年更加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