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现在竟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全须全尾地回到了武安侯府。她对景徽帝做了那么多犯上之举,说了那么多忤逆之言,他竟都没有追究她的过错,也没有再强迫她留在他身边。
也许是他对她心怀愧疚,宽容了她;也许是他还留了更深远的后手要行动,不急在这一时。但无论如何,至少当下,她成功了。
原来她也是可以反抗的,原来她也是可以成功的,哪怕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李磐的威胁,以及景徽帝的退让之上。但李磐这个丈夫,是她亲自选出来的,而景徽帝的退让,也是她孤身一人,以血以泪博取来的。
她并不总是那么无能,那么可欺。
她终于让景徽帝知道了,她不是他可以随意抢夺的一个物件,也不是他可以藏在身边占有的一个玩意,她其实并没有义务总是朝他微笑,陪他抚琴,与他长谈。他总说她是他的知心人、解语花,是他唯一爱着的女人,可他有没有哪怕一时半刻想过,他又是她的什么呢?
他知道她的心吗?解过她的语吗?她到底怎么想的,他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簌簌,你怎么啦?怎么眼睛又红啦?”李母停下脚步,关切地皱起眉头,“不会是在皇宫里受了委屈,报喜不报忧吧?”
“娘想到哪里去了*?”楼雪萤连忙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眼睛,“是雨丝飘进眼睛里了,有点难受。”
“那咱们快点进屋。”李母说道,“翠翠,让厨房上菜!”
翠翠哎了一声,欢快地跑了。
晚饭很快就摆上了桌。
“你看,簌簌,这是什么?”李母高兴地一指,“你最喜欢吃的丁香淋筷子!”
翠翠小声纠正:“是丁子香淋脍。”
李母:“……”
李母:“嗐,总归是你喜欢吃的,就对了!”
楼雪萤望着桌上那盘细细片好浇汁的鱼肉,简直和她前几日回门时在家里吃的一模一样,不由惊讶道:“娘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李母笑道:“还不是石头跟我说的!他说啊,你在娘家吃的鱼肉,那都是提前剔好的,一根刺儿都没有,还要用最鲜美的鱼肉做,我们府上的厨子哪有这手艺!这不,送出去学了几天,终于学会了,你赶紧尝尝味道如何,要是不好,接着再学!”
楼雪萤睁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掌家的明明是她,厨房的采买支取她也天天都看,她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李母道:“是石头说让瞒着你的,等厨子学成功了,再让你品尝,不要一早就吊了你的胃口,万一最后做出来不好吃,你恐怕还要跟他生气。”
楼雪萤耳根一热:“我何时跟他生气了,他怎么净在娘面前胡说。”
一旁的采菱也笑道:“怪不得奴婢最近几日经常瞧见的是另一个厨子,吕管家说原先的那个生病了,奴婢还当真了。”
楼雪萤:“侯爷真是的,这事儿有什么好瞒着我的,现在鱼做好了,他倒是走了,我连谢他都不知道上哪谢去。”
李母:“说明他就没那个享福命!来来来,咱们吃!”
这一顿饭,楼雪萤吃得不多,但她和李母一起,将那盘鱼脍吃干净了。
味道比起楼家的厨子,还略微差了一点,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她吃着吃着,忽而就笑了一下。
李母问:“簌簌,你笑什么呢?”
楼雪萤轻声道:“比宫里的好吃。”
李母唬道:“真的假的?宫里的肯定比这个好吃吧?那御膳房里头,不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子?”
楼雪萤:“宫里头的菜,不如自家的菜有烟火气。”
李母便也笑了:“说的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晚饭用罢,李母见楼雪萤脸上露了些疲色,便让她赶紧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