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手指着严令蘅,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险些晕厥过去。
藐视皇恩,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整个裴家都担待不起。
裴相也是心头巨震,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猛地看向严令蘅,又惊又怒。
往常都是他说那帮粗鄙武将大不敬,如今风水轮流转,这顶帽子终于被新进门的儿媳妇,反扣回来了。
原来被人污蔑到百口莫辩,是这种感觉啊。他又惊又怒,甚至还有些可笑。要不是当官半辈子,历练下来的沉稳,这会儿他兴许已经破口大骂了。
严老匹夫生出来的女儿,果然是个祸害。如今她来祸害裴家了。
他心急如焚,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裴知鹤,急切地求证:“知鹤,清晨到底发生了何事,果真如她所言?”
他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是严令蘅夸大其词甚至栽赃陷害。
裴知鹤面色平静,上前一步,对着长辈们微微躬身,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但一开口便彻底击碎了裴相最后的侥幸。
“回父亲,县主所言句句属实,儿子亲眼所见,并无半分夸大。”
他目光扫过瘫软的魏嬷嬷,语气淡漠:“魏嬷嬷年事已高,手脚已然不稳,却偏要逞强指点,冲撞县主在先,损及御物在后。酿此大祸,实属不该。”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裴相踉跄半步,面如死灰。
老夫人彻底瘫软在椅子里,喃喃道:“孽障,真是孽障啊……”
这个孙子不能要了,才成亲头一日而已,就已经态度鲜明地站在了外姓女那边,连句好话都不替自家人说。仿佛他不是娶妻,而是入赘了。
严令蘅冷眼旁观,唇角那抹冷冽的弧度,悄然加深。
首战,完胜。
第26章026杖毙嬷嬷瑜伽。
厅内的气氛凝重如铁。
裴相脸色铁青,眼中寒光一闪,厉声下令:“来人,将魏嬷嬷拖下去杖毙,损毁御赐之物,形同藐视圣上,罪不容诛!”
老夫人闻言如遭雷击,猛地抓住裴相的衣袖,声音发颤:“老大,不可啊。今日是鹤儿和媳妇新婚头一日,红烛未熄,喜字未揭,是大喜的日子。怎可见血光?徒惹不祥。”
“要罚,也、也过几日再……”她的语气越说越虚。
裴相眉头紧锁,不等老夫人说完,便不容置疑地打断,语气斩钉截铁:“母亲,糊涂!”
“正因为是大喜之日,阖府上下更该谨言慎行,以身作则。她身为府中老人,更应深知规矩利害。如今犯下如此大错,险些为主家招来弥天大祸,岂能因时日特殊而姑息?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内心另有算计。
魏嬷嬷虽蠢笨闯祸,但罪不至死,杖责发配已是极限。他故意将惩罚定得如此残酷,实则是逼严令蘅和裴知鹤开口求情。
此事由严家女挑破,他若轻轻放过,等于将“包庇纵容、轻慢御赐之物”的把柄,亲手递给这刁钻的儿媳和其背后的严家。
唯有这对新婚燕尔出面求情,以“不忍新婚见血”、“念其年老初犯”为由,他再“勉为其难”地顺水推舟减轻惩罚,方能既全了规矩,又保全颜面,还不至于彻底寒了老母亲的心。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严令蘅和裴知鹤,等待着他们出声。
然而,严令蘅垂眸而立,指尖轻轻整理着袖口繁复的绣纹,仿佛根本没听到那“杖毙”的残酷命令,神色平静无波。
裴知鹤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沉静,仿佛老僧入定般,对眼前的剑拔弩张视而不见。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一致的沉默,双双聋了哑了,彻底无视了裴相。
站在一旁的裴知意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既觉好笑又感唏嘘。
果然天道好轮回。
之前他俩在亭子里亲得忘我,对她这大活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今父亲在这要打杀老奴,他俩又是这般装聋作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真是天生良配。
老夫人见儿子态度如此强硬,而孙儿孙媳竟无一人帮腔,心中又急又痛,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不必再说。”裴相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挥手,语气冰冷,“拖下去,即刻行刑。”
他心中暗恼,尤其对裴知鹤生出不满,严家女如此无情便罢了,你怎么也哑巴了?
一股被忤逆的愠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冷声补充道:“不必拖远,就在廊下执刑。让厅内都听听,这便是大不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