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鹤低笑,胸腔震动,手臂将她环得更紧:“县主过奖。彼此彼此,娘子那妒火中烧、喊打喊杀的泼辣劲,才是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严令蘅话锋一转,语气认真了几分:“说正经的。今日染夏投怀送抱,时机掐得那么准,恰好赶在我回院时上演。你觉得幕后之人是谁?”
男人低头与她对视,脸上带着几分了然又无奈的神情:“能精准拿捏你回院时辰的,自然是能拘着你在侍疾的人。除了老太太,我想不出第二个。”
对于他的坦诚,严令蘅颇为满意,也愿意跟他进一步交底。“老夫人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染夏这棋子,她必定会再用。”
她微微撑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说起来,相府规矩大,三公子更是京中有名的守礼持重之人。我嫁进来,本以为是腹背受敌,孤军奋战。却没想到,你从一开始便似乎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推波助澜,唯恐相府不乱。”
她直视他的眼睛,不容闪避:“裴知鹤,你究竟意欲何为?”
裴知鹤迎着她的目光,脸上那点戏谑的笑意慢慢敛去,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语气带上一丝故作伤心的调侃:“娘子这话好生见外。你我夫妻一体,为夫如此竭力配合,你却还一口一个‘三公子’,连声夫君都不肯唤?”
严令蘅沉默片刻,终是抿了抿唇,低声唤了一句:“夫君。”
“嗯,”裴知鹤满意地应了一声,将她重新搂紧,声音低沉下来,“既然唤了夫君,就该明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助你,岂非理所应当?”
严令蘅一听便知他又在避重就轻,耍滑头,顿时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胸口:“混账东西,这种时候还跟我耍嘴皮子。最烦你们这些文人,有话从不直说,成天云山雾罩,空放屁的架势!”
她挣脱他的怀抱,坐起身,扯过寝衣披上,冷声道:“罢了,你既不肯与我交底,我也不逼你。不过,接下来的行事,你可别怪我独断专行,手段激烈。”
裴知鹤随之坐起,心知惹恼了她,立刻温声哄道:“娘子手段激烈些无妨,就怕成效不佳,反伤自身。你可是想将老夫人‘苛待孙媳’之事传扬出去,令她在京中颜面扫地?”
严令蘅立刻转身回看他,不由撇嘴:“猜的真准,我正有此意。老太太最重名声,那就让她‘美名远扬’,到时吐沫星子也能淹她半死。”
“娘子,此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舆论如刀,你刚入裴家,晚辈重伤长辈,名声也会受损。这非上策。”
“呵,”严令蘅冷笑一声,指尖掐上他脸颊,“怎么,舍不得你相府的名声,要维护你那慈爱祖母的清誉?”
她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步步紧逼:“说到底,你姓裴,血脉相连,终究是和他们一体的,是不是?”
裴知鹤猛地握住她行凶的手,翻身将她反压回榻上,目光直视着她带着讥诮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道:“冤枉,相府的虚名,与我裴知鹤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带着几分疏离和寒意。
严令蘅蓦地一怔,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全然未料他竟会如此干脆利落地与家族割席,这与她想象中裴家子弟的反应截然不同。
“你——”她刚想质问。
裴知鹤却低下头,鼻尖几乎抵着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蛊惑般的邪气:“为夫从不在意那些虚名。娘子若不信,与其耗费心力去重伤长辈,徒惹一身腥臊。”
他刻意顿了顿,眼底暗流涌动。
“倒不如来侮辱我。侮辱你的夫君,天经地义,无人敢置喙半分。”
第30章030裴三不行没用的阉货。
晨光熹微,夫妻俩用罢早膳。
严令蘅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抿了抿刚涂好的嫣红口脂,端详着镜中明艳的容颜。
裴知鹤缓步走近,从镜中凝视她,眸光微暗。他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口脂盒,温声道:“娘子,我来。”
他的指尖沾取些许嫣红,动作轻柔地描摹着她的唇瓣。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本就饱满的唇瓣染上更浓丽的色泽,宛如熟透的樱桃,诱人采撷。
裴知鹤眸色倏然一深,呼吸微滞。终究没能忍住,他俯下-身,精准地夺取了那两片诱人的嫣红,将未尽的话语与刚刚涂匀的口脂,一并吞入口中。
昨夜互诉心意,正是新婚情浓之时,严令蘅微微一怔,便仰首回应了这个带着胭脂香的吻。
一吻终了,两人气息皆有些不稳。严令蘅的唇妆自然又花了,更糟糕的是,裴知鹤的唇上也沾染了明显的一抹红痕,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又暧昧。
“你看你!”严令蘅脸颊微热,故作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抢回口脂盒:“早膳没吃饱吗?非得抢我这口胭脂?”
裴知鹤低笑,指尖抹过自己唇上的残红,眼神却依旧胶着在她脸上,意犹未尽道:“娘子秀色可餐,饱了也还想再尝。”
严令蘅从镜中睨他一眼,手下动作不停,飞快地补好妆,又递过一张干净帕子:“快擦擦,一会儿还要去见人,我了不想再听‘成何体统’这四个字了。”
待她整理好妆容,瞥见镜中裴知鹤那副眉眼含春、唇角带笑的模样,立刻警醒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收一收,把你这满面春风的浪荡样子收起来。待会儿出了这个门,可得给我把戏演足了。”
裴知鹤抬手替她理好碎发,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耳垂,低笑道:“娘子今日这‘怨妇’表情,酝酿得颇为到位。”
严令蘅飞他一个白眼,脚下精准地踩了他的云头履一脚:“不及夫君‘薄情郎’的嘴脸浑然天成。”
两人迈出松涛院的瞬间,周身的气场骤变,方才那点若有似无的旖旎瞬间荡然无存。
严令蘅下颌微抬,目不斜视,唇角紧抿,一副余怒未消、拒人千里的模样。裴知鹤则面色清淡,眉宇间凝着几分无奈与疏离,仿佛不堪其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