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岚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看向裴鸿儒,眼神都变了。之前的愤怒委屈消失不见,充满了冷意的审视和盘算。
裴鸿儒后背一凉,顿感不妙,厉声喝道:“胡吣什么,休要在此挑拨离间,赶紧回去!”
他巴不得把这尊瘟神送走。
严令蘅却不再看他,仿佛已是空气。她径直走进书房,牵起裴知鹤的手,往外走。
当经过裴鸿儒身边时,她脚步微顿,却未转头,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既然公爹不想再讲理了,儿媳便先将夫君带回去歇息。封赏之事,明日再议不迟。您二位请自便。”
她嘴上在奚落着公爹,手上还不忘调戏裴知鹤,指尖悄悄在他掌心轻轻一勾。
男人侧首望去,正对上她狡黠眨动的眼波,终究没忍住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严令蘅嘴角轻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答道:“英雄救美啊。听说我的小仙鹤落难了,岂能不来?”
他眼底泛起无奈而温软的笑意,指尖轻轻回握:“说实话。”
“好吧,”她笑得眉眼弯弯,坦白得理直气壮,“自然是来看热闹的。最重规矩的丞相夫妇竟在书房里扯头花,这般百年难遇的大戏,岂能错过?”
话音未落,她便与裴知鹤并肩而出,素色的披风下摆在夜风中轻扬,徒留下裴鸿儒面对神色莫测的陈岚,以及满室尚未散尽的硝烟。
裴相忽然觉得,这书房,今夜怕是难有安宁了——
作者有话说:补齐啦~
第53章053各凭本事各房利益。……
书房门“咔哒”一声被陈岚亲手栓上,彻底隔绝了内外。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幽冷如数九寒冬,像两把淬了毒的冰刀,在他全身上下细细刮过,最终定格在那张略显慌乱的脸上。
裴相被盯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岚嗤笑一声,反手拔下绾发的赤金凤头簪,簪尖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点寒芒。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轻柔却带着蚀骨的寒意:“做什么?自然是和相爷您,好好讲道理。”
“夫人,有话好好说。”裴鸿儒的气场顿时有些弱势。
“好好说?”陈岚一步步逼近,声音冷得掉渣:“我跟相爷讲了一辈子的道理,相爷可曾听过半句?如今,妾身只想换种方式,让相爷听听我陈岚的道理!”
话音未落,她手腕猛地一扬,将全身的愤懑都灌注在这一掷上。
金簪并非刺向裴鸿儒,而是“夺”的一声,狠狠钉穿了他手边一份摊开的奏章,直接没入其下的紫檀木案几。虽因力气所限,入木不深,但簪尾依旧因这猛烈的撞击,剧烈地颤动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裴鸿儒的眼皮一跳,没想到她竟然来真的,险些摔坐到身后的椅子上,顿时脸色有些发白。
“你、你疯了不成!”
陈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积压多年的委屈、愤怒和决绝,在此刻尽数爆发。
“我是疯了,被你们裴家这吃人的规矩,被你这一碗水端不平的偏心给逼疯了。知鹤也是你的骨血,你一次次拿他的前程去填别人的青云路,让他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你可曾问过他半句?可曾想过我这当娘的心?”
她猛地拔出金簪,锋利的尖端直指裴鸿儒的鼻梁,一字一顿:“今日我把话放在这儿,鹤儿的功劳,谁也别想动!”
然而,裴鸿儒在最初的惊吓过后,竟迅速镇定了下来。他到底是历经风浪的宰相,遇过的刺杀无数,像陈岚这种威胁,根本就是纸糊的,自然吓不住他。
他沉下脸,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呵斥道:“荒谬,泼妇行径,裴家还轮不到你如此放肆。给我把簪子放下!”
他这冥顽不灵的态度,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陈岚的理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撕碎眼前人这虚伪的面具。
“轮不到我放肆?我今日就放肆给你看!”她厉喝一声,竟将金簪往地上一扔,再也顾不得什么体统风度,如同护犊的母狮般合身扑了上去。
十指纤纤,此刻却带着狠劲,凶狠地朝他脸上、身上招呼而去。
“我叫你偏心,叫你不管鹤儿死活,我叫你摆宰相的臭架子!”
裴相慌忙抬手格挡,但盛怒下的陈岚力气奇大,指甲又尖,只听“嘶啦”一声,脸上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猛地推开她,踉跄着退到书案边,抬手一摸脸,指尖竟沾上了鲜红的血珠。再看官袍前襟,已被扯得凌乱,露出里面的中衣。而他的左颊上,赫然出现了三四道清晰的、渗着血丝的抓痕。
陈岚喘着粗气,看着男人狼狈的模样,和他不敢置信、惊怒交加的神情,心中竟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裴鸿儒指着她,手指因愤怒和羞辱而微微颤抖,“你、你竟敢毁伤朝廷命官的脸面,成何体统啊!”
陈岚闻言,丝毫不惧,反而冷笑一声。她将一直紧握的右手举到两人之间,缓缓张开五指,只见掌心里赫然躺着几根灰白的、带着毛囊的胡须。那是她方才在撕扯中,从他下巴上硬生生拽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