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正在院子里给新种的花浇水,听见动静回头,发现是李磐抱着楼雪萤回来了。她刚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忽然发现李磐脸色沉沉,而楼雪萤则眼眶泛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大吃一惊。
她刚想问问怎么回事,便见李磐直接略过她,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哐的一声用脚把门踢上了。
采菱被关在门外,茫然地回头,问一路小跑跟着李磐回来的小厮:“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唉了一声,道:“说是边境又出事了,陛下派侯爷明日就启程回去打仗!”
“什么?!”
屋内,李磐将楼雪萤轻轻放在圈椅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簌簌,皇命难违,你……你想开些。”
楼雪萤忽然反握住他的手,颤声问道:“那我不跟你们急行军走,我……我坐个马车,跟在你们后面行吗?比你慢几天也无妨,你找几个人,保护我安全到将军府就行了……”
李磐望着她,似乎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走呢?”
“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
“可是即使你跟我到了西北,我们也是要分开的。”李磐道,“我多数时候都在军营,没法经常回将军府看你。”
“没关系的,至少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总比相隔千里好!”
李磐抿了抿唇,粗粝的指腹捧起她的脸,认真道:“簌簌,不要任性。回西北,危险重重。什么水土不服那都是小事,我最怕的就是犬戎等部族有心报复,牵连了你。你别看我娘在西北好像很受人尊敬的样子,实际上她过得并不踏实,远不如在京城放松,我不想你也去过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我在京城就不会担惊受怕!”楼雪萤终于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有这么难吗?”
“能不能告诉我……你在京城,为什么会担惊受怕?”李磐望着她的眼睛,慢慢地、慎重地问道。
楼雪萤蓦地哽住。
她为什么会担惊受怕?因为她害怕再一次被皇帝强夺。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得到她,比如趁李磐不在,假借其他名义召她入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又或者,可以像他儿子一样,做个局,让所有人都以为武安侯夫人死了,从此便可以囚她于深宫,而李磐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去了哪里;抑或者,再阴暗一些,他甚至可以让李磐战死沙场……
可这些,她如何能告诉李磐?
李磐不是她的父亲,不是她的兄长,不会无限制地包容她。
他是她的丈夫,他包容她的前提是,她是个对他忠贞不二的妻子。
她很清楚地知道,李磐现在看起来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温柔可喜,又恰恰一心仰慕他,能完美满足他对妻子的所有需求罢了。
李磐这么自负的一个人,如果知道她早在婚前就与外男暧昧不清,他对她还会这么宽容吗?如果他知道她嫁给他只是为了利用他,他难道不会感觉到愤怒与耻辱吗?
不,她不能告诉李磐。
告诉李磐,她前面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她在李磐心中会变成一个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女人,会变成一个不择手段、恬不知耻的小人。
她与太子相识半载有余,情深意浓,太子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都可以因为她最后接受了皇帝而对她极尽羞辱,她现在才嫁给李磐几天,志趣不投,心意不通,所依赖的不过是最肤浅的肉体关系而已,若李磐知道她与皇帝不清不楚,反应过来前些日子的相处不过是她的虚情假意,那她就真的彻底完了。
就算有一天,李磐知道了她与皇帝的关系,那也应该是李磐先发现皇帝欲对她不利,不满妻子遭人觊觎,主动替她解决问题。而不是她在婚后亲自告诉李磐她与皇帝的前缘,让李磐发现自己当了冤大头,最后变成她和李磐的矛盾,反而让皇帝坐收渔利。
于是她看着李磐,轻声垂泪道:“因为我会担心你。打仗那么凶险的事,我如何能不担心?离你越远,知道的消息便越少,我跟着你去西北,虽也不能帮你什么,但至少消息传得快,传得全,我会感觉自己与你在一起。”
李磐定定地看着她。
楼雪萤又哀求道:“让我跟你去吧,侯爷……我悄悄地,坐一辆马车跟在后面,如此一来,你也不算违背规矩,我也能够得偿所愿。”
李磐:“你的父母也同意吗?”
楼雪萤:“我已经嫁给你,是你的人,不需要他们同意,你同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