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朗垂下眼，耳根微红，半晌才又抬头，目光却仍飘忽：“公主让臣守好漠北疆土，臣守住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纪明霞却听懂了三分：“漠北是要向我投诚？那为何不直接杀到京都助我登基，反让我离开京都？”
宋朗道：“若臣说是为公主而来，恐怕他们会狗急跳墙以公主为质，若臣不说，恐怕朔漠会背上谋反的罪名，打不到京都就被群雄分食。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恕臣愚钝，想不到了。”
纪明霞觉得这话有几分可信，搀了他一把：“先起来吧，能否借我一匹马？”
“来得匆忙，未备多余马匹。”宋朗顿了顿，“公主若不嫌弃，可与臣同乘。”
“你去坐车吧，把你的马借我。”
宋朗道：“好，乌云性烈，公主要当心。”
纪明霞没接过缰绳，道：“罢了，车里还有个小姑娘，你坐进去会吓着她。”
重新坐进马车，气氛有些微妙。承霁缩在角落里，看看纪明霞，又偷偷瞄向车外众人。
宋朗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公主似乎并不开心，臣是不是打乱了公主的计划？”
“计划是有。”纪明霞轻声道，“但如果我能信你，去朔漠也一样。”
帘外沉默一瞬，宋朗道：“臣为公主万死不辞。”
纪明霞笑了，她将面甲上的流苏装了回去，顺手还给宋朗，说道：“这样好的儿郎，死了多可惜。”
宋朗接过面甲，单手戴上。
察觉公主不在信他，他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最终只是默默跟在了队伍后面。
车队被接管后，行进速度快了许多，不多时便渐近呼兰关。
纪明霞正思忖能否寻个时机，先去与师父碰个面。可是承霁在车上的日子昼夜颠倒，如今状态并不好，她要走只能自己一个人。
正思量着，后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为首的人不断高喝：“拦住公主！”
纪明霞顺着窗户望去。
陈广义与玄凤等人去而复返，率众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追上车队。
陈广义看见纪明霞，摇着手中风帆，高声道：“请公主随臣回宫。”
纪明霞喃喃：“回宫？”
宋朗已策马挡在车前，抬手让车队止步，声音骤冷：“虎符刚到手就想寻回公主，摄政王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纪明霞听见虎符，忽然一切都明白了。
陆逍说的不可拒绝的筹码原来是虎符。难怪这一路走得慢，原是在这儿等着。
她看向宋朗，说道：“那半块虎符，你也给陆逍了？”
宋朗握紧缰绳：“虎符哪有公主要紧。”
陈广义这会儿已然追上，他面无表情：“公主，此刻里应外合，正是良机。待您回京与摄政王完婚，往后自有享不尽的尊荣。”
纪明霞脑中念头飞过，难怪所有人都同意把她送到边关，难怪她带什么陆逍都允准，难怪这一路如此太平。。。。。。
她看向宋朗。他挡在前头，背脊挺直，似乎真要护她。
该信谁？
山风卷过旷野，扬起沙尘。远处关城轮廓渐显，像一只伏地的巨兽，纪明霞握紧了手中银枪，最终又悻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