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肯为此牺牲？”
慧贞默然不语，唯有手中佛珠缓缓滑落一颗。
与此同时，海边茅屋之中，渔夫正坐在门前修补渔网。海风吹乱他花白的鬓发，左手绷带微微渗出血迹。他忽然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线，一道金光直射钟山。
他知道，那一刻来了。
***
太和殿废墟尚未清理，丹陛之上仍残留着加冕当日洒落的金粉。夜半时分，一名黑影悄然潜入，跪伏于空袍坠落之处，双手捧起些许尘土，小心翼翼收入怀中。
此人正是原东宫典膳局老宦官赵德全。九年来，他每日为太子熬药，亲眼见证少年从虚弱到强健，再到眼神渐冷、言语渐疏。他曾以为那是成长，如今才明白，那是灵魂被一点点替换的过程。
“殿下啊……”他在黑暗中低声啜泣，“老奴不知您是不是真的朱家血脉，可我知道，您喝下的每一碗药，都是用三个孩童的心头血炼成的……我亲手杀过一个，只为保住另一个能逃出去的孩子……”
他颤抖着取出一本破旧账册，封皮上写着《补天录》三字，墨迹斑驳。
翻开第一页：
【洪武九年七月十五，玄清观秘事。真太子夭折，魂胎抽取成功，植入民间男童一名，编号甲一。】
【甲二至甲八，皆失败。或暴毙，或疯癫，或夜间自燃成灰。】
【第九次尝试，采用双魂共育法，引入马家断脉体质与皇家血统结合体，实验体命名为‘庚九’。】
【庚九表现优异，已通过雷火试炼、水底闭息、月圆诵经三项考核，预计百日内完成命格融合。】
赵德全一页页翻下去，泪水滴落在纸面，晕开了一个个冰冷的名字。直到最后一页，赫然写着：
【计划变更：承运者自主觉醒，拒绝认主。仪式失败。命种未毁，建议启动备用方案??‘母体唤醒’。】
下面附有一行小字：
【目标人选：马皇后亲弟遗孤之后代，年龄六至十岁，具备先天感应资质者优先。】
赵德全浑身剧震。
他猛然想起，三年前他曾奉命前往滁州查访一户渔家，因那家女儿每逢雷雨之夜便会无意识书写古篆文字。当时他只当是巧合，未予上报。可如今看来……
“难道是她？！”他嘶声低吼，“那个孩子，竟是马家最后的血脉？！”
他猛地站起，欲奔出宫门，却被一道寒光拦住去路。
“赵公公，夜深了，去哪儿？”蒋?持剑而立，眸光如刀。
赵德全惨笑：“你要杀我灭口么？可我已经抄录了全部《补天录》，副本藏在十三个地方，只要我死，就会有人把它送到天下人眼前！”
蒋?却不怒反叹：“我不是来杀你的。”
他递过一封信：“这是慧贞师太托我交给你的。她说，若你看到‘母体唤醒’四个字，便该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赵德全接过信，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
**去找渔夫，保护女童。陆沉未死，他在等第七次轮回。**
***
钟山深处，地宫裂缝再度开启。
渔夫抱着女童跃下断崖，穿过层层迷雾，终于抵达那间圆形密室。镇国印早已碎裂，晶石中的光影也已消散，唯有一口幽深古井静静矗立中央，井壁刻满符文，泛着暗金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