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萧琮让楚泠在驿站休息。楚泠今日也是累了,便道:“那大人明日要记得带我出去。”
“先休息好,自然带你。”萧琮说完,嘱咐姜寅留在驿站照看,便和关县令一行去了田地。
他今日表面上是为隐田案而来。梁国的隐田问题由来甚广,连同土地兼并,但放眼全国,鄞州的问题也格外明显。
士族豪绅因种种原因,可少缴赋税,便推动了这群人为了利益兼并其他农人的土地,并雇佣佃农劳作。发展到最后,十数土地中,竟有八成归士族所有。
关县令不敢怠慢,命下人点着灯,跟着太傅在周围的田地绕了一圈,又拿出鱼鳞账册给他清点。
萧琮面上不显,让人不知晓他心中想着什么。只是账簿合上之时,萧琮看了眼不远处名为崇阿的高山。
正是封禅台的修建位置。
关县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道:“那便是崇阿山了,风景秀丽,我们鄞州的风景,崇阿山当属头号,当年封禅台便是选址于此。太傅此行若有空闲,可去逛逛,我着手安排向导。”
萧琮不着痕迹地问:“记得封禅台是很久远的事了。”
关县令既然来了鄞州,怎会不知晓先前的林祭酒一案,他心里估量过,笑道:“是啊,已经是十数年前的事了。当年,我还在惠州就任一小小衙役。”
“从南到北,关县令也是鞠躬尽瘁了。”萧琮淡道。
“不敢不敢,职责所在而已。”
萧琮看了田地便返回驿站。关县令同他作揖后亦回到了官府,只是他没有什么睡意,他想着当年封禅台的事,连夜去翻了翻先前的县志。
不知为何,他总有感觉,太傅此行来鄞州,似乎目的并不那么单纯。
萧琮推开门,便见楚泠坐在桌前,左手撑住下颌,右手百无聊赖地翻着书,似乎快睡着了。
萧琮走过去,他身上还带着外头尘土的气息,不愿与已经沐浴了的她挨得太近。
他道:“若是困了,为何不先休息。”
“等你回来啊。”楚泠道。
“方才一直在看书?”萧琮扫了眼几案上搁着的书名,什么刁蛮公主。
看来并未有什么进步。
“是的是的。”楚泠含混敷衍,然后催促:“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快去沐浴。”
萧琮的指尖捻了捻:“这般着急?”
楚泠的面皮又有些微红:“明明是让你快些沐浴,你干吗又扯到我身上。”
萧琮看着她,轻笑声,进了浴房。
见他进去,楚泠将书合上。
其实她骗了他,刚才,她并非一直在看书。
姜寅过来送晚膳的时候,特地趁大人不在,提醒了一句:“楚姑娘,大人的生辰快到了,就在三日后。”
楚泠怔了怔:“九月初十?”
“是的。”姜寅没想到她竟然不知晓大人生辰是哪天,有些尴尬地提醒,“楚姑娘,是不是要给大人备份礼物才好?”
“其实不拘您送什么的。”他又赶忙道,“您送的礼物,大人肯定都喜欢,全都喜欢。”
“我知道了。”楚泠道,“谢谢你姜寅,我想一想。”
姜寅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不过楚泠想过,实在不知要送他什么好。
自己住在太傅府,一应吃穿几乎全由他提供,若是想采买什么东西,采购单据也一定会先由徐嬷嬷呈上给太傅过目。
瞒不过他。
何况如今在鄞州不在京城,各处都没有那么方便。
故而她犯了难,实在没想好可以送什么。
萧琮沐浴完,穿着寝衣走出。
楚泠抬眼,发觉他身上的水痕还未擦净,晶莹的水珠自冷白的肌肤滑下,隐藏在寝衣的交领里。
“怎么水都没擦干净就出来了。”楚泠开口,然后将窗户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