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不过稍触即离,只留下了星点印象,可今日在她眼前出现的这段伤疤,却着实深得有些吓人,且一直往上延绵,直到被帘幕遮住。
看那伤疤的色沉程度,确为旧伤,是数年前留下的。
当时,楚泠便问他,这伤口是否和她有关。
而那时萧琮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过去的事情他不愿意再提,只要她乖乖待在他身边。
所以,便是真的和她有关。
那也只能是在百越。三年前。
萧琮换了个位置,身形便被帘幕遮住,看不见了。
他似已经不在意这疤痕。
而楚泠的心忽然闷闷地、重重地坠了下去。
萧琮沐浴完出来,身上带了皂香,很清爽。他敏锐地发现楚泠神情不佳,皱了皱眉:“可是累了?”
楚泠原想询问,但想起萧琮每次都缄口不言的态度,张了张嘴,还是作罢。
“是有些累。”
萧琮吹熄了两盏灯:“那便睡吧。”
他虽这样说着,却往桌前走去。
楚泠问:“你不休息吗?”
“嗯,今天的奏报还未看完。”桌上还有一盏灯火如豆,萧琮便坐在桌前。
他的发披散着,原本冷硬的气质被冲淡些许,竟平添了些温柔,好似避居世间的仙人。
楚泠于是自己扯过被子盖好,今日实在疲倦,很快便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萧琮翻书页的声音放得很轻,窗外不知何时升起一轮明月,在屋内留下一片清晖。
他不由得还是看了她的睡颜。
楚泠睡着的时候总是很安静老实,完全不设防的样子,侧躺着,双手交叠放在面前。随着呼吸,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在微微起伏,很乖。
萧琮看了一会儿,徒劳地叹了口气,放下进展缓慢的案卷,认命般熄掉最后的烛火,躺在她身边。
他想将她拥住抱在怀中,但怕惊扰她的睡眠,最后还是只克制地吻了吻她的指尖。
第二日的行程同样如此,楚泠看话本,萧琮阅奏折,各不打扰,却十分默契和谐。
到了晚间,果不其然如萧琮所说,车马准时到达鄞州。
鄞州县令姓关,早知晓太傅一行来此,恨不得迎出四里路。
看见太傅的车驾,他更是携官府内的大大小小官员出来迎接,毕恭毕敬。
萧琮淡然地下了车,关县令他们虽知太傅年轻,却也没想到竟是这般俊朗出尘的样貌,亦愣了愣,随后飞快行礼。
然后便见太傅身后的车驾又下来一女子,生得花容月貌,款款行至太傅身边与他并肩。
都是人精,见状也不多问什么了。关县令开口:“太傅大人,我们择了处官驿可以供您一行居住,若有什么缺了少了的,尽管与我们讲,只要大人需要,我们定会周全。”
“今日知晓大人过来,我们特地准备了桌宴席。鄞州没有京城那么繁华,但也有些难得的佳品,还望大人不嫌弃便是。”
“关大人客气。”萧琮有礼道过,“还请带路,我们先去将行囊放下,随后去田里看看。宴席便免了。”
“太傅大人,但如今天色已晚,若去了田地恐怕也是看不出什么的,不若您先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再……”
姜寅道:“关大人,这个便不必担心了。”
“好,好。”关县令见萧琮这般快就提到了此行要点,与先前那些到达后总要先休息和吃喝一番的官员不太相同。
他还用先前接待那些官员的法子,看来在太傅这里行不通。赶忙抬手让后边人跟上。
官府的内侍便帮忙将行囊运至驿所。
身后,关县令身边的官员轻声问道:“大人,先前准备的那几名歌伎……?”
关县令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蠢?”
一句话把身后官员骂得低了头,赶忙诺诺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