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课,苏暮雪把披风搭到他肩:“冷不冷?”
叶澈摇头。她笑:“嘴上说不冷,手心都是汗。回去吃点东西,别空着练。”
十五岁春,玄法阁做小考,题目是定息开窍。
同批里当场有三人贯通窍位,像夜里点了三盏小灯。
叶澈按部就班,呼吸沉稳,却像顶在一道看不见的门上,推不开,也退不回。
有人低声笑:“又是他,稳得跟块石头。”
苏暮雪倚着廊柱,看他收功,递来水盏:“卡在『求快』和『怕慢』之间了。”
叶澈苦笑:“像被一只手按住。”
“别急。”她的声音温温的,“你比他们多了一件事,先学会不退。等那口气自己落下去,再抬。”
那一晚,他没有继续冲击。他沿着白线走到头,又走回来。练场灯火昏黄,影子被拉得很长。
十六岁夏,书院安排外出采药。
苏暮雪领队,叶澈随行。
半山腰闷得很,竹林燥响。
有人想抄小道,苏暮雪看了一眼地势,只说了个“绕”,便再没人提。
回程时突下山雨,道滑如油。
队尾一名新弟子脚下一空,直往崖下坠去。
叶澈一把拽住他的后领,自己被拖得侧栽,沿山面磨出去半丈。
他没松手,只把气往下压,硬把人提回来,手臂皮肉擦得一片血。
苏暮雪把两人扶稳,系好带子,才看他:“疼不疼?”
“还能忍。”
“忍不是目的。”她替他绑好纱布,“要知道什么时候用力,什么时候放。”
这句在叶澈心里慢慢沉淀了一会。
十七岁冬,风硬,霜厚。
叶澈还在辟窍中期。他不焦躁,也不自我安慰。他知道自己慢,这个慢不是讲给别人听的托词,而是每天都要走过的那条线。
傍晚,望月剑阁小练场。他照例沿线来回。远处有人靠廊看他,黑发垂落,眼尾带笑。
她与他并肩,顺线而行。近看,她的美与月无垢全然不同。月无垢像天上之月,清冷、不可近;苏暮雪像人间一弯光,温柔让人想接近。
“你这两年,看着不快,其实变了不少。”
“哪里变了?”
“你现在在第三步收气。”她笑,“以前你总爱在第二步偷一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