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米麵布匹,你往吴家送了整整五十八两银子,现在倒有脸跟老夫说,没钱给自家儿子读书?”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噼哩叭啦”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五十八两!都能在镇上买个院子了!”
“疯了!这婆娘真是疯了!哪有这么搬空自家贴补娘家的?”
“怪不得大田家前年卖地,我还以为是手头紧,闹了半天全是拿去养外人了!”
“合著吴家祖孙三代考功名,从头到脚都是咱们李家人出的钱!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大田被册子砸得一个哆嗦,一张脸涨得青紫,恨不得地上裂条缝,他好钻进去。
吴秀竹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个闷葫芦的儿子,竟然在背地里记帐!
这简直是在剜她的心!
她脸色煞白,从李大田手里劈手夺过那本册子,胡乱翻了两页,气得浑身发抖。
她死死瞪著李彦舟:“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竟然背著我记黑帐!”
李彦舟往后退了半步,不闪不避地迎上她那要吃人的目光。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只记事实,无一句虚言。”
“你!”
吴秀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过去。
她猛地转身,也顾不上什么读书人家的体面了,衝著李守仁就尖著嗓子嚷了起来。
“这是我家的事!银子是我男人辛辛苦苦挣的,我们想怎么就怎么,族里管不著!”
站在人群最前头的房长李老四是个火爆性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他再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指著吴秀竹就爆了粗口:
“放你娘的屁!你男人姓李,他挣的钱就是李家的钱!族里有祖制,族產祖荫,要先紧著自家的子弟读书上进!你倒好,拿著五十八两银子去养外人,你这是不敬祖宗,忘了本!”
他这一骂,立刻引得几个早就看不惯吴秀竹的妇人跟著嚷嚷起来。
“就是!自己家娃儿想读书,一个子儿都捨不得,倒有大把的银子往外搬!”
“没见过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心都长歪了!”
吴秀竹轻蔑地扫了李老四一眼,心里暗骂:粗鄙的泥腿子,懂个什么!
她本不想跟这帮人掰扯,但眼下的情形,她不能退,一步都不能!
她可是答应了爹娘,一定要帮衬著侄儿贵哥儿考上举人,光宗耀祖!
这笔钱打哪儿来?
只能从李大田和李彦舟一块出去挣!
想到爹娘那殷切的目光和日渐苍老的面庞,她心里就是一酸。
他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她和她爹娘的难处呢!
吴秀竹指著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李大田,眼泪“哗哗”往下淌,声音里满是悲愤和委屈。
“李大田!当初你上门求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跟我爹娘赌咒发誓的?”
“你说要把我娘家人当成他自家人一样看待!”
“如今我亲侄儿马上要考院试,正是最紧要关头,我们当姑父姑母的,难道不该伸手拉一把吗?”
“这难道也错了?”
李守仁冷笑一声。
“帮你侄儿?行啊!你先拿出十两银子来给彦哥儿买笔墨纸砚,剩下的再去帮你那好侄儿!”
他不屑理会吴秀竹,只逼问李大田。
“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给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