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疗室内,谢静之给顾春玲灸完第三壮艾柱,脸上露出些许疲态。他弯下身子,替她把背部的灸器移除后,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待。
四下里没有声音,顾春玲俯趴在理疗床上时间久了,膝盖不太吃得消:“谢医生,还要多久才结束呀?”
谢静之撩起帘子朝外头望了眼:“等我外孙过来清理一下就结束喽。再有个十来分钟吧,坚持一会儿……”
没了灸器的压迫,顾春玲小幅度地动了动自己的腿,好奇地问:“您外孙也是医生吗?”
“他啊,哪里肯学医。不过是从小跟着我打杂惯了,会点皮毛。”谢静之摆手,掏出汗巾往额头上擦了擦。
要是等下被何铭看到自己的疲惫,眼下这治病的行当怕是要立马歇业了!
“对了,小祝今年多大?”谢静之装作随意地问道。
顾春玲以为谢静之等得无聊,想同自己唠唠家常,便问什么答什么:“虚岁二十六,工作有两年了。”
二十六好啊,年龄也合适。谢静之在心里盘算着,越合计越满意。正想再问些关于祝家的情况,便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外公,您找我?”何铭拉开帘子只身走进了理疗室。
谢静之收回心中的算盘,一本正经指挥起外孙来:“怎么老半天才来?快去把手洗干净,再替我将她背上的姜泥取下来。”他朝洗手池努努嘴,“然后用毛巾把药泥和艾灰清洗干净。”
何铭不疑有他,取了墙壁上悬挂着的一件白大褂穿上,快步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
他挤了一泵洗手液仔仔细细地将手清洗干净,随后又用消毒液给手部和腕部做了消杀。
做完清洁便俯身向前去处理顾春玲的背部。
整个过程不紧不慢,一气呵成,仿佛是刻在记忆里那般。
谢静之欣慰地看着何铭忙前忙后,布满皱纹的脸上隐隐浮现出几分惋惜:这么好的苗子,偏偏没继承他的衣钵,转头改志愿去学了金融。
“好了,外公。”何铭仔细擦拭完顾春玲的背部,目不斜视地拉下她的衣衫,转头回复谢静之。
“你去把小祝叫进来。”谢静之藏起眼底的落寞,指了指帘子的方向。
何铭乖顺照做,提步出了理疗室。
等在外头的祝流双显得坐立难安,大约是因为里面有一个随时能牵动她心神的人。
“祝流双,过来下。”
帘子的一角被人撩起,祝流双抬头的刹那看见何铭薄唇轻启,声音不轻不重地喊她的名字。
她不知所措地抬起手指向自己:“叫我吗?”
何铭点头,解释道:“嗯,有事要交代你。”给外公打了那么多年的杂,对于整个流程他熟悉得很。
“好——”祝流双“噌”地站起来,“谢谢学长。”
何铭并未撇下她独自进入里间,而是站在原地耐心等待。直到她走近了,他才替她撩起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祝啊,快来。”
谢静之招呼祝流双时,她仍转头回望何铭的方向。帘子晃动,却不见那抹俊朗的身影。
他应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吧?祝流双失落地想。
不过,何铭已经做得足够周到了,他甚至绅士地替她揭开了门帘。
“谢医生,您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吗?”祝流双打起精神问。
谢静之撑着椅背站了起来,推开了祝流双本欲搀扶他的手,兀自走到顾春玲身边。
他撩起顾春玲的半截衣服,指着后背上泛红的皮肤道:“小祝啊,听好了。灸后大约三小时,你妈妈的背部会起水泡。等明天……让她坐着,你给她放水泡。需要用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棉球自上而下反复消毒三遍。等水泡表面干燥后,用消毒针沿着水泡下缘平刺……”
谢静之的语速不快,边说边空手比划动作,祝流双大体上是看懂了。
她拿出手机,将医生交代的事情快速记在备忘录里,然后又问:“谢医生,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空调,电扇不能正对着吹,少生气,早睡觉……下次等水泡痊愈了再来。”谢静之笑道,“小丫头挺细心的嘛!”
受到夸奖的祝流双眉间染上羞涩:“应该的,应该的。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见一人从帘外走了进来。
祝流双眸光一亮,心尖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