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黑血遮住了老酒鬼的半张脸,碎木屑还糊着眼睛,俩眼珠子布满了血丝,两只手如铁钳般,死死地掐着她细溜溜的脖颈。
他以往摆弄过不少的女人,每次吓唬一通儿,总是能屡屡得手,如今却被这么个小家雀儿啄伤了眼……
被小家雀儿了伤的,哪儿是他的脑袋啊?
伤的分明是他这个猎人的尊严!
一时间,老酒鬼的脑袋里头跟疯了似的,来回翻腾着一个念头:“杀了她!”
海红珠拼了命似的挣扎,竭力想掰开那双铁箍似的大手,就连参差不齐的指甲断茬儿,都抠进了老酒鬼的胳膊肉里,可老酒鬼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一心只想着撒撒这股子邪火。
没一会儿,她的小脸就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喘不来气儿了。
海红珠嘴巴动了动,却只能发出越来越微弱的“呃呃”声,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姆妈,红珠好想您,马上就来陪您了……
·
海红珠依稀看到了走马灯。
竹编药篓,虎撑,小立招,那张温柔的笑脸……
耳边仿佛听到了一阵“哗楞哗楞”的摇铃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好耳熟……
不对!海红珠突然睁开了眼睛,这就是虎撑的声音!
但听“欻”的一声,一股滚烫的鲜血猛地喷溅在了海红珠的脸上!
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紧接着又是“哧啦”一声,好似沾满了泥浆的烂布被搅了几下,闷闷的,透着一股子黏糊劲儿,听得让人肝儿颤。
那双掐在她脖子上的大手,忽然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海红珠张大了嘴巴,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涌入肺中的新鲜空气。
她浑身软塌塌的,好不容易透过气来,看清了眼前这一幕,瞳孔剧震!
一把生锈的剪刀……
硬生生地捅穿了老酒鬼的脖颈!
仿佛被什么法术给定住了,老酒鬼愣怔了半晌,直到感觉自己痛得没法呼吸,才缓缓抬起手,颤抖着朝脖颈那儿一摸。
先是触碰到一片湿漉漉的黏腻,裹挟着阻塞感和浓浓的血腥味,然后碰到了剪刀刃儿,糙糙的,还生着锈。
老酒鬼嘴里发出了“嗬嗬”声,瞪鼓了那双充血的三角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强忍着钻心的剧痛,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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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身姿挺拔如松,约莫十七八岁,随便那么一站,脚下生了根似的,瞧着就像个底盘稳当的练家子。
脚上趿拉了双旧草鞋,鞋底粘着湿乎乎的泥,裤腿也净是稀泥汤子,一看就是走了老远的土路,这个年轻人头戴笠帽,肩挎一只黑皴皴的竹编药篓,一身朴素的葛布短打,也不知洗过多少回,洗得褪了色,腰间系了根草绳,靛蓝襻膊把袖子给卷了上去,露出一小截儿淡蜜色的胳膊,精瘦精瘦的,没丁点儿赘肉。
看这一身打扮就知道,她约莫是个铃医。
铃医,也就是走方郎中。
年轻的铃医嘴唇紧抿,左手持虎撑,右手稳稳地握着剪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