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舟这话一出，李大田嚇了一跳，立刻打断他。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李大田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又急又怕地警告。
“这种话，千万不能让你娘听见！要是你表哥今年考得不顺，她非得把这笔帐算到你头上不可！”
“不吉利？”李彦舟只觉得荒谬又可笑，“爹，表哥过了童试，大家都说他天资聪颖，定能高中，没有一个人说不吉利的话，结果呢？考中秀才了吗？“
“不还是名落孙山！”
“科场功名，靠的是寒窗苦读的真才实学，什么时候轮到几句吉利话来定胜负了？”
李大田笨嘴笨舌说不过李彦舟，只能劝道：”不管怎么样，你表哥下个月就要院试，这个时候最是关键，千万不能鬆劲，你再忍忍。”
“他要是不聪明，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成了童生，你外祖父可是三十多岁才考过的。”
李彦舟听李大田翻来覆去就是让他忍忍，知道这些都是吴秀竹跟他说的话。
这么多年来，已经根深蒂固，再和他讲道理，他也听不进去。
现在得向他分析接下来的局面，让他看清楚才行。
“爹，表哥考院试，无非两个结果。”
“要嘛中了秀才，接下来继续考乡试，爭取中举。”
“要嘛没中，明年继续考。”
“不管是哪一样，都得要钱，你看看，咱们家里还有那么多钱吗？”
他指了指自己乾瘦的身体，又指了指门外
“现在我已经不能去学堂，秋妹连鸡蛋都吃不到！家里的田卖得只剩两亩，这样再下去，这个家怎么办？难道真要把地卖光喝西北风吗！”
李大田眉头紧锁，摆摆手，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先……先不管那么多，等院试过了再说。”
李彦舟逼视著他，不肯罢休。
“爹，你想过没有，那就是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
这个道理，李大田不是不明白，可一想到吴秀竹那张发愁的脸，他就不能拒绝。
“彦哥儿，咱不为別的，就为了你娘……”
李彦舟打断他，问得更尖锐。
“要是哪天真拿不出钱，舅舅他们要把我和秋妹卖了筹钱给表哥科考，你怎么办？你也要答应吗？”
“胡说八道！绝对不可能的事！”
李大田脸色一变，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你外祖舅舅都是品性高洁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他伸出手指，虚点李彦舟的额头，斥责道：“小小年纪，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是你爹，还能眼睁睁看著你被人卖了不成？”
李彦舟却是不肯听他的，继续给他分析。
“爹，外祖舅舅表哥都姓吴，他们要科举，要当官，那都是吴家的荣耀，该吴家人出力才是！”
“我是你儿子，你应该支持我读书才对，我要是去科举有了出息，那才是替我们李氏家族爭光！”
“夫子说以我的学识，明年就能下场，考中秀才没问题。若真中了，免徭役、领廩米，家里立刻就能喘口气；若再中举，舅舅家也能借光，为什么非得靠表哥！”
李彦舟不负责任地信口开河。
反正夫子说过什么，李大田又不可能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