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吾糊了一阵,天色晚了,他眼睛有些看不见,怎么糊那轻纱都好像糊错了位置。
林铎捧着烛台来得及时,他最近总是在傍晚时分过来,专门为楸吾点灯走一趟,待到楸吾熄灯歇下后才离开。
没办法,楸吾仅存的那点修为也不中用,连个火星也打不着,林铎偏不给他准备个火折子,硬要每到傍晚时分亲自过来给他点灯。
“你也不嫌麻烦,每天来跑一趟。”楸吾待他点燃油灯,才又重新拿起糊了大半的灯笼。
纱层糊得还是太薄,要在上头描画会让墨色晕开,不大好看。
“我刚拜入宗门那会儿,每天跟你聊剑法到半夜,你也没嫌烦。”林铎又在编造根本没有的记忆了。
楸吾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没了灵根,又不是傻了,记性好着呢,根本没这事儿啊。”
“我们俩单独相处的回忆又不多,第一天跟你聊就聊完了,这两天可不得找点儿新话题嘛。”林铎把谎话编得也理所当然。
楸吾笑骂:“少来这套,我也没求着你来陪我。”
“是我求着来陪你,总行了吧。”林铎怼他,语气里也没有了早年的冷硬和讨人嫌。
或许是昏黄的灯光作用,楸吾这形容冷冽如陨铁般的师弟,眉眼间多了几分柔软。
此人就比他小个十来岁,也是三四百岁的老人家了,但偏偏在他和桑羽眼里,依旧还是刚搭上他们这条贼船时那副愣头青模样。
林铎也不管他,自顾自碎碎念叨:“我知道相比大师兄,你不是很待见我,可能有我那异母哥哥的原因,可能有我个人性格的原因,但看在我为重建宗门做了些事情,你很少跟我说什么重话……单是为你那徒儿说过好几次,完全不给我面子。”
“但我不觉得我有说错什么。”楸吾说。
“没说你错,自从你搭救我那刻起,你就不会有错。”林铎笑笑。
楸吾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思忖了一阵讷讷道:“其实当时救你,也是我顺手而为。”
“快被魔打死了的顺手而为?”林铎反问。
“因为当时实力不济,没吞你亲爹的灵根,也还没捡到宋泓。”楸吾老老实实地承认道。
林铎叹了口气:“说到底,你根本没有原谅你自己,所以才不承认你本质上是个好人。”
怎么又是这个评价?
楸吾不答话了,默默地继续糊着灯笼。
林铎也适时地闭了嘴,只是为他守着这么一盏油灯,令那灯火不摇不晃。
“我看了天象,和霜降他们打赌。”林铎冷不丁说。
“打什么赌?”楸吾顺着他的话问。
“赌今年苍澜山的初雪是哪一天。”林铎回答,“这百年里苍澜山的初雪,你都没有看到。”
“希望今年能看到。”楸吾也笑,见林铎蹙了眉头,忙改了话说,“今年一定能看到。”——
宋泓:杀了你们,都杀了。
楸吾:这灯笼怎么这么难糊,我不会一个也做不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