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我娘亲教的防身术。”王一勺回答,“我爹娘扎根乌衣城贩鹅前,原是出没于扬江下游的水匪,专门打劫往来商船,他们有一套自创的武功。”
“王一勺,你还与有荣焉呢?”季允冷不丁转了话头。
王一勺立马通体打颤:“没有的,姐姐,我在跟小仙君忏悔我爹娘的往事,我发誓他们不会再犯!”
这一说不要紧,季允干脆翻起旧账:“他们之前也跟我保证,没有教过你半点武功,让你全心全意养鹅持家,如今这算什么?算他们出尔反尔?”
王一勺怂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宋泓回脸瞥一瞥师尊,见师尊没多大反应,便大胆开口替王一勺说话:“将军,我看过一勺哥的招式,多为防御,没有杀招,说明他爹娘只是想让他保护自己,没有想让他打家劫舍。”
“某种意义上,他爹娘并没有违背跟您的承诺。”
季允面色和缓不少:“小仙君所言极是。”
怂怂的王一勺也舒展开来,感激地看了眼宋泓:“小仙君若是在城里看中什么,尽管与王某人说。”
“那他可高兴了,难得来乌衣城这种好地方。”师尊笑吟吟地接茬。
桌上唯一在认真吃饭的汤浩然,终于舍得从饭碗里抬头,又挑了块软和的糕团,给地上的白鹅扔过去,不明就里地问:“诸位怎么都不用膳啊?不是饭后还得商讨正事嘛。”
这下总算止住了年长者之间的互相奉承,也止住了年少者之间的互相调侃。
饭后,王府的绣工管事到场,还没来得及为师徒量体裁衣,门房便传来通报,说郡衙那边来人了。
师尊随季允到门口迎接衙役,王一勺也颠颠地跟了上去,宋泓却被师尊下了指令,要他跟汤浩然一起,加固王府的护院法阵。
“我符箓阵法修习得不够,给王府设下的法阵,需要每月过来加固,不碰上伏魔一事,最近也到了加固的时候。”
汤浩然抱着白鹅,领着宋泓在园林间穿行,略过宋泓心不在焉的表情,慢条斯理地为他讲解着前因。
“听师尊说,小师兄你是水灵根,待会儿我到阵眼施法,还请小师兄运气相助。”
宋泓定了定神:“你是木灵根?”
“嗯,因和师尊属性一致,有幸被师尊教过几招。”汤浩然坦然说道,“不过师兄你也不必介意,师尊从没有收我为徒的意思。”
“我也没有特别介意。”宋泓小声嘟囔,“我早知道有不少人想拜师尊为师,之前还见过俩金丹期的天才对师尊死缠烂打。”
说的是元敬一和温月寻那俩,虽然他们并没有到死缠烂打的程度。
汤浩然会意地哄他:“你是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肯定有非同一般的过人之处。”
“我没同你撒谎,汤观主,”宋泓看向小老头眯成一条缝的眼,“我的修为还未到炼气,远不及你,可能还不及你的徒孙。”
“修为这种事怎么能简单计算……”小老头打个哈哈,忽然停住脚,站在了一弯月亮门前,紫藤萝潺潺流淌下来,于风中轻轻摇曳,仿佛瀑布般的淡紫色珠帘,“小师兄,停一停。”
宋泓跟着停住脚,被那紫藤花帘下的水纹地砖吸引,那上面浅浅地波动着翡翠色的气息,是修士的气,汤浩然左手抱鹅,右手掐诀,翡色光芒大盛,捧出了一枚滚圆的“固”字,其上顿时有草苗冒出脑袋。
宋泓会意地凝气于指尖,屏息将那一缕浅蓝气息,颤巍巍地灌注到“固”字中央。
眨眼间,那草苗疯长,郁郁葱葱得与那半空中的紫藤相接触时,翡翠色的光芒亮至极点,最终这疯长的草叶炸开成密密匝匝的小光团,随着那滚圆的“固”字,消散于半空中。
风轻轻吹着,地砖水纹一丝不动,回归到了方才平静的模样。
宋泓长舒了一口气,现在运气可算不用费之前那么大气力了。
“园林里还有百八十处阵眼,小师兄可还支撑得住?”汤浩然看一看他的脸色,问道。
宋泓挑眉:“那赶紧的啊,以我俩这速度,怕是得加固阵眼到明天。”
“小师兄可要跟好了。”小老头做出了狂奔的架势。
宋泓也迈开步子:“怕你不成。”
一老一少顿时矫健如两道青蓝的闪电,青是抱鹅的老者,蓝是马尾的少年,迅疾地穿梭于这方内含小天地的宽阔园林内,登山涉水、下坎过桥,重重阵眼盛开出郁郁草叶,在光芒最盛时消散变为寻常,令肉眼凡胎的侍从们小声惊呼:“殿下请回来的神棍又开始发疯了,这回还带了个小的!”
“你也怪不容易。”宋泓耳聪目明,听到了些许窃窃私语。
“被说两句无妨,就怕除魔过后被抢功劳。”汤浩然无所谓地笑笑,“毕竟大部分魔物凡人无法看见,除不除他们都被蒙在鼓里,而我和弟子们又没有师尊那般上天入地的本事,不能够一举吓唬住人。”
“那你是如何说服季将军相信你,愿意配合我们一起除魔的?”宋泓问。
“小季将军又不是寻常的凡人。”汤浩然回答,他忽然想到什么,补充说,“这次衙役找上门,估计是为郡守被师尊扔下河的事情吧。”
“你眼力也不错啊。”宋泓夸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