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这副身子,还略微经得起折腾。”楸吾勉强保持着面上的笑意,哪怕宋泓看不见,“你若把我带出去,我应该能帮上你忙。”
“不用,都说了我的事,你别管。”宋泓冷硬地再次拒绝,“之后的历练,哪怕我被魔丹反噬而死,也轮不到你插手。”
“你又要去历练了吗?”楸吾装作没听见,“刚刚你是在和衡遥做下次历练的准备?”
“嗯,你好好看家,少折腾自己,特别是不要在肩膀上绣花。”宋泓近乎语重心长地叮嘱,仿佛他们之间年长与年少的关系倒转过来。
“可是你很喜欢。”楸吾趁机抓住宋泓的手往自己右肩按,“每次欢好的时候,你都会……”
“之后不会了。”宋泓略有些恼了,但被楸吾说中心事,便也没有再甩开楸吾的手。
楸吾得寸进尺地又把自己埋进宋泓怀里:“今天还要吗?我随时都准备好了。”
“你脑子里……”宋泓骂一半又把话咽下,毕竟楸吾来魔渊后确实无事可做,修炼不得、外出不得,脑子里只剩下跟他欢好,并没什么不妥。
“不需要的话,那我能不能继续搂着你睡?”楸吾压低嗓音,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有灵力,睡在石床上又没有被褥,好冷。”
“我哪天没让你搂着睡?”宋泓气笑了,手不情不愿地又落到楸吾后腰,“你现在不也在搂着吗?”
“空,那你现在想睡觉吗?”楸吾得寸进尺地问。
“睡睡睡,现在就睡。”宋泓被逼得没法,只得暴躁地揽着楸吾躺到在床,令楸吾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得益于宋泓看不见,楸吾可以咬牙偷笑,再猝不及防地碰一碰宋泓耷拉的嘴唇,若无其事地问他:“睡觉前还想听故事吗?”
“你讲一讲也行,就是别讲什么山精野怪,我最近听得烦了。”宋泓抿抿嘴唇,“讲你百年前在仙界给我讲过的那故事吧,我想知道那在宴会上被抓的坏小子,结局怎么样了。”
楸吾愣一愣神,他没想到自己曾经随口说出的往事,还被宋泓记在心里。
“我也不知道结局……我跟那个宗门没有交集。”楸吾尽力保持平静,“可能如你先前的猜想,他改好了罢,又或者没改好,变本加厉了,这也说不准……”
“那他为什么会变坏?他不是有明事理又护短的师父和同门吗?”宋泓穷追不舍地问。
“可能师父和同门都死掉了吧。”楸吾回答,他此时已经不再是强撑的平静,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冷漠,“这样的事情在仙界也很常见。”
“那便是我在仙界生活的时间太短,有些想当然了。”宋泓说。
楸吾喉间一涩,忙忙揽罪道:“都是我不好。”
“不应该说是你太好了吗?”宋泓闭上了眼睛,仿佛梦呓般说道,“你好到我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同门的欺凌还是外宗的嘲笑,你都一一为我抵挡了,似乎生怕我吃苦头。”
“我也不是不知这些丑恶的手段,我遇到你之前见多了,但不成想被你养着养着愈发不聪明,以为世间的邪恶都会被正义战胜,好人也总多于坏人。”
“不用说抱歉,我不会接受,也不会真正彻底恨你,你少打听我现在的事情,安心听我的话,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
“可是,我很担心……”楸吾欲言又止,他担心的事情太多,巴不得宋泓和他绑在一块,再不分离。
“你担心?”宋泓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担心呢?”
楸吾再说不出话来,下意识蜷缩着身体,明明宋泓身上是热腾腾的,再没有先前的寒凉,但楸吾反倒是感觉出了冷意。
他识海里的枷锁震荡出了波纹,将识海进一步蒙上阴霾。
“睡吧,早知道就不让你讲故事了。”宋泓觉察到他身体的小动作,敷衍地拍拍他的后腰。
“我若是不遇到你就好了。”楸吾冷不丁说道,他没经过大脑思考,话语就这般失控地倾倒而出,“我遇到你肯定会贪图你的灵根,然后害你到如此地步……我不遇到你,我便会歇了这心思,全心全意赴死都可以……”
“你不遇到我就好了,庭空。”楸吾整理出结论,“你或许能遇到真正的正人君子拜师,祂肯定比我做得还要好,是我耽误了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你能想明白就好。”宋泓睁开了眼,他看不见,只能腾出手轻轻用指尖摩挲楸吾面庞的轮廓,可是楸吾陷在自责自怨的情绪里太深,根本没有觉察到这动作的温柔和眷恋,“之后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我需要你,而是我收留你。”
枷锁震荡不已,宋泓轻声说的每个字句,都如同山谷里的回音,在楸吾耳边远远地回荡,他听不太清,又每个字都听清了,并在诡异的重复中记牢了宋泓每个字句的语气。
为何忽然冷漠得像最后的审判?这段日子他们不是相处得很平和吗?
原来宋泓只是在忍他,这段日子刚炼化完魔丹,身体还虚弱,所以没心情推开他?
这样啊,他还以为……被原谅了……
“我知道了,多谢……尊主提醒。”楸吾喃喃说道,眼睛一眨不眨,从右眼眶滑落眼泪。
他仿佛被人抽干了大半心神,甚至没有注意到宋泓在摩挲过他侧脸后,回印在他嘴唇的吻。
楸吾只听见宋泓说:“你我师徒一场,又曾有过前情,到如今与其爱恨不得,不如一笔勾销吧。”
他眼前一黑,明明没有闭上眼睛,仿佛堕入了黑甜的梦境,再找不回清醒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