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铁师,我这徒儿年纪小,不大会讲话。”师尊也疏离地客套了句。
他招呼宋泓坐钟师傅左侧,自己则坐到了方桌的下首、靠近大门的那侧。
宋泓要换,眼神示意这不符合规矩。
但师尊把他按到了板凳上,神情自若地为在座的众人舀汤。
递给宋泓的这碗不是汤,而是一朵金灿灿的珙桐花。
“跟以前一样,一瓣一瓣撕着吃。”
宋泓便巴巴地嗅着鲫鱼汤的鲜甜,麻木往嘴里塞着从舌尖苦到胃里的珙桐花,眼泪快要顺着嘴角流下来。
铁师傅冷声评价:“真是暴殄天物啊。”
而钟师傅面露担忧:“小友,这么吃没问题吗?”
宋泓嘴里还叼着片花瓣没咽下去,被这冷不丁的一问问懵了:不这么吃怎么吃?我都吃好几个月了。
“没事,他体质好。”师尊替他做了回答。
“到底是仙长的徒弟,果真非同一般。”钟师傅感慨。
“钟师谬赞了。”师尊谦虚地应答。
平心而论,两位铸剑师的外貌没有他们声音那般苍老,乍一看都不过三十岁出头,大抵是筑基后对外貌有所影响,两位铸剑师都肩膀宽阔、胳膊粗壮紧实,铁师傅面容似铁,比较黝黑坚硬,钟师傅面部线条柔和又不是韧性,单从外貌上看,二位都是一等一的铁匠。
宋泓一口吞掉苦涩的花蕊,师尊这才给他盛了一碗鲫鱼汤,钟师傅盛赞鲫鱼汤味美,铁师傅不言语,只闷头喝着,看起来饿得不行。
“小友的剑我们已经修好,吃完晚饭便交予二位。”钟师傅放下筷子,不徐不疾地提到了正事,“这外边风大雪大,二位还是在寒舍多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去江南。”
“谢谢钟师好意,我们已经在此地叨扰半个月,不愿再多劳烦二位。”师尊回答,“何况此行去江南,也是有要事可做。”
宋泓疑惑地冲师尊眨巴眼:你没跟我说今晚要走啊。
但师尊瞪了他一眼,他立马低头喝汤:唔,汤真好喝。
“南边最近可不太平。”铁师傅幽幽开口,“哪怕你们并非凡人,此时前往也必然会受凡人拖累。”
“累便累吧,修仙之路漫长艰险,其中有哪件事是不累的?”师尊潇洒反问,温声又问,“还需要添汤吗,空?”
宋泓冷漠地摇头:我就静静看你演。
“仙长大义,是我等晚辈胸襟狭隘了。”钟师傅接了话茬,“这坛桃李酿,本是备来助宴席之兴,既然二位即将远行,那晚辈便以此酒酿为二位践行。”
师尊也连忙奉承回去:“钟师莫要妄自菲薄,你二人隐居桃李村数十载,为来往修士铸剑修剑,也护佑村庄免受魔物侵扰,实在也是大功德一件。”
说话间,钟师傅倒了酒,也给宋泓匀了一碗底,宋泓一口吞下去,又甜又辣,差点呛出他眼泪,好在尾调是桃李清新的芬芳,不至于让宋泓喝得难受。
“小鬼,好喝吧?”铁师傅黑着脸调侃。
宋泓也不惧他:“好喝。”
“下次不知二位什么时候才能来了。”钟师傅举起酒碗。
师尊回敬:“有机会十年内一定回来看看,我还蛮钟意此地的风水。”
十年内啊,那估计是没影了,宋泓现在也才十来岁呢,时间过得没有那么快,所以他品出了一丝酒酿的苦涩。
最后鱼汤喝得七七八八,酒也一干二净,宋泓从钟师傅手中接过映雪,仔细地用目光摩挲,没有在剑尖看到拼接的痕迹,剑身完好得像没有损坏那样。
“二位留步。”
师徒二人走出堂屋,师尊回头,向送出门来的两位铸剑师拱手。
“便送到这儿吧。”
宋泓也跟着拱手:“多谢,二位,复原,映雪。”
“对你的剑爱惜一些。”铁师傅说。
“那我们就不送了。”钟师傅说,“一路顺风。”
一路当然是顺风的,宋泓站在师尊的剑上,感受到了身后风雪强大的推力。
他们南下,自然还是要继续除魔,顺带救治沿途的难民。